第十一章 鸿雁传书

郦远与秦凤仪中午吃酒时,特意打听了会儿秦凤仪这奇异的梦。这事,秦凤仪亲身经历的,那些与李镜过日子的话不好说,捡着能说的与郦远说了。郦远再三道:“真乃奇事。”

郦远问:“你与阿镜妹妹的亲事也近了吧?”

秦凤仪叹道:“我恨不能立刻成亲才好。只是,阿镜妹妹乃岳父掌上明珠,我一无出身,二无功名,岳父不大喜欢我。”

郦远道:“你长得比李钊还好呢。”

“这有什么用。”秦凤仪道,“我以前从未想过姻缘在京城,我要晓得,我一早就上进了,倘今能有个功名,岳父那里,总还好说一些。”

郦远问:“你家不是做官的吗?”

秦凤仪道:“要是做官的就好了。我爹倒是捐了个官,只是,哪里能入岳父的眼。”说完举杯,“来,今能认识阿远哥你也值了,咱们干一杯。”

郦远出身国公府,自有其眼力见识,就秦凤仪这一身穿戴,且举止说话,并不似寒门。他一想便知秦凤仪家里不是士绅财主,就是商贾富户。郦远倒没觉着什么,主要是秦凤仪生得好模样,再者,秦凤仪举止大方,极易令人心生好感,他还挺愿意同秦凤仪说话的。

郦远还怪八卦的,问他:“你有没有去过景川侯府?”“去了。”

“景川侯回绝你了?”“倒也没有。”

“那就说明,这事有门儿!”郦远鼓励秦凤仪,看他说到景川侯就闷闷的,给他倒满酒,举起杯来,俩人又碰一杯。

看秦凤仪长吁短叹,郦远打听道:“是不是景川侯为难你了?”“不算为难吧。”秦凤仪一脸坦白,“岳父就是让我回家照照镜子。”郦远一口酒喷出老远。

秦凤仪给郦远递了块帕子,道:“这也没什么,想娶媳妇,哪里有这么容易的。岳父不过说几句难听话,我听着就是。”

依郦远所见,这秦凤仪非但生得好,脸皮也十分不一般啊。郦远擦擦唇边酒渍,令侍女另换一席酒水来,这席被他喷完了。郦远问秦凤仪:“你家到底做什么的?”

“我家是扬州盐商。”秦凤仪没有半点隐瞒。

郦远一听便道:“那你这事难了。”与秦凤仪细说景川侯府之事,“你不晓得,京城礼法还是比较讲究的,阿镜妹妹,是景川侯原配夫人所出,景川侯府加上李氏家族所有的女孩,属她最为贵重。何况,她自小便十分聪明,景川侯很是宠爱她。她与平郡王府的小郡主,是京城有名的京城双姝。你想想,阿镜妹妹论出身,还是不及小郡主的。其实,论相貌,她也略有不如,但她能与小郡主并立,可见她的才干。先时她年岁小,景川侯十分舍不得她,所以,及笄前虽有人打听,景川侯府都回绝了。当然,你与阿镜妹妹也是梦里的缘分。可景川侯不这样想啊,人家亲闺女,疼这么多年。你这亲事,难呀。”

侍女重摆上酒菜,换了酒盏,秦凤仪道:“来前,我去请教方阁老,方阁老教我八个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郦远好奇道:“你怎么请动方阁老和平小叔给你做媒的?”“心诚,感动了他们。”

郦远琢磨片刻,道:“平小叔还好,他是个除了丹青,啥都不理的人。方阁老可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他既然都肯为你做媒,可见你这事倒也不是没有转圜之地。”

“是。我是下定了决心,不把阿镜妹妹娶回家,我就不走了。”

“来,为你这诚心,干一杯!”

郦远把秦凤仪的底细都打听出来了,郦家女人们知道后,郦大奶奶私下与丈夫道:“有缘是有缘,秦公子人物也是出挑,就是这出身有些低了。”

郦家大爷道:“这又不干咱家的事。想来,亦不是这秦公子一头热,难保不是李大姑娘动了心。”

“八九不离十是这么回事,你今儿不在家,没瞧见那位秦公子,生得真是神仙人物。”郦大奶奶服侍着丈夫去了官服,换了家常衣裳,想到秦凤仪那神仙一般的相貌,抿嘴一笑道,“说不得,这秦公子当真有这运道。”

就是郦大奶奶的话,说不得秦公子就有这运道呢?

故而,郦家虽是半观望的态度,倒也并不小瞧秦凤仪。

秦凤仪自郦家告辞后,也是把自家管事小厮吓了一跳。前几天去了趟侯府,自家大爷是哭回家的。今天去国公府,自家大爷出来时满面带笑不说,后面还有两个郦国公府的小厮,抱着一些尺头之类的东西。孙管事一瞧,连忙令揽月接了去,秦凤仪笑道:“有劳这两位小哥儿送我出来。”孙管事一人一角银子赏了。

两个小厮谢过赏,送秦家人出了府门,这才回去。

孙管事见秦凤仪身上带着酒气,道:“大爷,我还是给大爷租个轿子吧。”“不用,没多吃。”秦凤仪上了马,揽月抱着一怀东西,笑道,“大爷,如何得了这许多东西?”

秦凤仪头一遭进得国公府,还得人家设宴款待。秦凤仪正是年少,难免带出三分意气风发,笑道:“今儿个赶巧,见着郦家老太太、太太、奶奶们,这不是头一回见吗?给我的见面礼。”

揽月尽管抱得胳膊酸,但一听这话,抱得越发起劲了,赞道:“大爷,你可真有本事!”这头一回往国公府去,就能得人家的东西,这岂是容易的?像这些大户人家,他们商贾过来走礼,往常都是只见送礼,不见回礼的!

其实,秦凤仪带给郦家的礼物也不薄,既有扬州的一些茶叶丝绸,还有几样其他的东西,说来也值上百两银子了。

只是,郦家国公府的门第,就不能计较礼物轻重了。这样的高门大户,想送礼的人多了,如秦凤仪这样的盐商子弟,非但把礼送进去,还留着吃了中午饭,还得了见面礼,皆是托了“景川侯”三字的福啊!

当然,秦凤仪自己有眼色,与女人打交道很有一手,这也是重要原因。

秦凤仪去了一趟郦家,也算是明白“景川侯女婿”的名头还挺好用,但这名头,却是不好一用再用的。便是再用,也得选好地界儿。不然,就景川侯那心黑手狠的老头子,秦凤仪还真有些怕。秦凤仪回家,喝了两碗醒酒汤,继续想主意,招了揽月到近前道:“咱们这只从外围下功夫,见效慢。况且,这都来京城好几天了,侯府的门咱们纵是进去,岳父不叫我见阿镜妹妹,也是枉然。”

揽月道:“大爷,李大姑娘是女眷,人家不让见,咱也没法子。李家大公子好不好见?要是能见着李大公子,先给李大姑娘送个信,大爷也能少些记挂。”

“要是好见,纵岳父不喜我,大哥对我是很好的。大哥这几日也不见,可见是被岳父拘了起来。”秦凤仪道,“这么着,先前在扬州,我常过去大舅兄那里,你与大舅兄的几个小厮也是熟的,这自来大户人家,便是下人住在府外,多是住在侯府附近的。你拿上银子,置办几样过得去的礼物,过去打听,打听出大哥小厮家住何处。打听时不要明面儿提咱家,就跟人说是朋友。打听出他们谁家的住处,你带着东西去,他们一见你自然就明白了,他们定能知晓大舅兄的境况。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