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以一敌二

时下宫宴,是在太宁宫举行。但宴未开始时,也得叫参加赴宴的人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如秦凤仪与愉王这样的身份,便先来偏殿见景安帝。秦凤仪刚行过礼,闽王兜头一句,秦凤仪也是半分不让啊,当下与闽王过了一个回合,而后他便坐到寿王下首了。

按理,现下皇子间排序,秦凤仪应该在二皇子之下、三皇子之上,不过秦凤仪今天就坐寿王下首、平郡王上首。他是藩王,这么坐也不为错。

闽王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原本秦凤仪便曾是宗室改制的主力军,当年在京城,闽王硬是被秦凤仪气厥过去了。虽然不知是真厥还是假厥,但由此可见二人的关系了。直至秦凤仪就藩,两人还是邻居,唯一让闽王欣慰的就是,秦凤仪封地乃天下第一穷的。

可结果更倒霉的是,本来闽王的泉州港是天下有名的富庶之地,就凭泉州一港,闽王把个泉州建设得与淮扬有一拼。但秦凤仪就藩南夷后,大开私运之门,这混账东西简直就是直接在截他的生意啊!闽王气得给朝廷上折子参了秦凤仪一本,原本闽王想着,这混账东西哪怕就是皇子出身,但就凭柳王妃一条,这身份就尴尬死了。何况,朝中还有大皇子系,焉能让秦凤仪如意?结果秦凤仪参了他十八本,两人的官司,到现在都没打完。

秦凤仪坐在寿王身畔,隔着愉王还对着闽王露出个灿烂至极的笑来,更让闽王心塞了一把。闽王道:“不见凤仪你参我,我都不知道你胡编乱造的功力这么深哪。”

“哪儿啊,跟闽王一比,差得远了。”秦凤仪接过宫人捧上的香茶,呷一口道,“何况,那也不是我编的,都是我打听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哎,闽王你这回来京,不是投案自首来的吧?”

闽王眼神冷了三分:“御前说话,虽则陛下是你父,但陛下也是我侄,镇南王你还是慎重些好!”

“说句实话就不慎重了?这是在京城,若是在闽地,你再说这话吧。”秦凤仪掸掸袍子,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闽王果然被他气得不轻:“你敢对天发誓,你在南夷没有走私货物?”

“我走私给谁啊!走私给你啊!”秦凤仪道,“你别脑子不清楚,我们南夷的瓷器,苦巴巴地送到你们闽地,不给你一成润手钱,你就要多征一成的商税,以为我不知道啊!”

“胡说八道!”闽王大怒,“分明是你海运走私,令泉州港生意大减,你可真有本事,倒反咬一口。”

“我拿什么走私?我是有船还是有港?朝中出八百万给我建港了吗?你少血口喷人!”秦凤仪道。

“当我不知道,你是用小船驶到海中,再交易货物的!”“亏你闽地也是临海的,海上什么样,你到底见过没?都说无风也有八尺浪,渔船敢到深海吗?我说你是不是上了年纪,脑子也不好使了啊。要是什么船都能到深海,当初你们泉州为什么还要花八百万建港?”秦凤仪忽地一笑,“不过亏得闽王你给我提了醒儿,你不是说我走私吗,我这回来京,就是要朝廷也给我们南夷投几百万的银子,我们也建个港,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免得叫你们多想。”

闽王当下脸色都变了,看向景安帝,景安帝道:“倒没见你的奏章。”这话自然是对秦凤仪说的。

秦凤仪道:“我是见着闽王,才有此灵感的。”

闽王只恨自己一见秦凤仪怎么没压住火,这会儿巴不得自己就是个哑巴。秦凤仪大搞走私,虽则令他恨得咬牙切齿,但这也比南夷当真建港要强得多。实在是南夷正在闽地以南,倘南夷建港,如大食、交趾、暹罗等地商船,到南夷比到泉州近得多啊。愉王给两人打圆场:“行了,建港乃国之大事。你们封地原是挨着的,该做好邻居才是,怎么一见面儿还拌起嘴来。”

大皇子温声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秦凤仪长眉一挑:“我刚就藩三天半,就有人参我走私海运,这是误会?”闽王赶紧为自己辩一句:“我可没说你走私,是听闻南夷有走私之事。”

“是啊,您没说,只是我没就藩时,也不见有人参南夷。我刚就藩,就有人参了。我便是能掩耳盗铃,可是朝中的人个儿顶个儿地耳聪目明呢。您那跟直接说有甚差别啊!”

“你不还参我十八本!”“嘿,只许你参人不许人参你,世上哪有这般道的?!”秦凤仪理直气壮道。

只要南夷不建港,闽王也不想与秦凤仪死磕了。闽王看向愉王,愉王继续做老好人:“既都是误会,如今便讲开了,一会儿陛下赐宴,你俩多喝几杯才好。”

秦凤仪笑而不语,闽王只得先道:“只恐镇南王瞧不上老朽啊。”

“您这都倚老卖老了,我还敢瞧不上您哪。”秦凤仪见闽王先低头,心下颇觉解气,遂一笑道,“一会儿我必多敬伯祖父几杯,您可得给我面子。”

闽王知是秦凤仪递了台阶,倘别人递的台阶,不下也就不下了,但秦凤仪此人,素来是个混账脾气,闽王早有领教的,这会儿也只得接了秦凤仪这台阶,笑道:“早想与你吃酒哪,只是咱们都是藩王,不能擅离封地。今儿借着陛下赐宴,是得多吃几盏。听说你征信州大胜,我做伯祖父的还没恭喜你哪。说来,咱们这些藩王,不要说我这上了年纪的,就是同你年岁相当的,也没有能及上你的。”

秦凤仪笑:“您真是客气,你们谁的封地也不似我们南夷,明着我那封地是又穷又大,结果我也就能做一半儿的主。”

景安帝打趣道:“怎么,还嫌朕给你的封地不好了?”

秦凤仪真不稀罕搭理景安帝,可此人惯会见缝插针,秦凤仪刚想说话,就听大皇子道:“南夷的确是贫瘠了些,若是镇南王不喜,父皇不如另斟酌着给镇南王一块富庶些的封地吧。”

这话说得何其昏头!

虽则说这话时,大皇子一副兄友弟恭的温和模样,仍是令人大吃一惊,便是闽王都未料到大皇子能说出这般话来。平郡王连忙道:“封藩已定,怎好轻改!况,南夷刚有起色,正需镇南王治理。殿下若心疼兄弟,南夷颇有战事,给予兵甲粮械供应及时,也就是殿下身为长兄对镇南王的关爱了。”

景安帝是不会让闽王看笑话的,平郡王圆场圆得及时,景安帝笑道:“是啊,信州战事时,大皇子很是担忧南夷。毕竟山蛮盘踞已久,待信州传来好消息,大皇子还说呢,也就是镇南王了,就藩三载便能平定信州。”

大皇子见父亲、外祖父都这般说,心知自己提的事难成,便一笑道:“我是听闻凤仪你亲自领兵,很是担忧。你是亲王之位,切不可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