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3页)

虽然江雨兰志在必得,但还是让柏秋这话给膈应了一下。

她在村上辈分非常低,出门碰到十个人,八个半都是她长辈,剩下的一个半里,一个是平辈,剩下那个是平辈家的小孩儿。

从罗二柱留在郡里开始,她就很反感这种习俗。

明明所有人都比不上她们家,她却要见了谁都伏低做小,除了平添屈辱感,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她在村上风评一向不好,说她没个德行。

可那又怎么样?

柏秋居然找自家儿子的朋友来当证人,他们又不认识江家的崽子,还能向着他们说话不成?她啊,就等着看这几个小崽子跪下道歉罢!

“我一向重礼教,”江雨兰说道,“岂用你说?”

柏秋点点头:“那就好。”

好个屁!江雨兰瞪了她一眼,暗暗骂她。

但在面向大牛他们的时候,却立马换上了亲切的笑脸:“大牛,来,你跟姑姑说,今天上午,他们是怎么打你小花哥打?”

大牛愣了愣。

视线在她白白胖胖的笑脸和阿木英武的脸上扫过,有些犹豫。

“没事儿,你说。”江雨兰拉着他的手,和他亲亲热热的,“姑姑家里好多好吃的呢,你听话,下次都拿来招待你们。”

大牛皱了皱眉,陷入了思考。

江小花也在他阿娘身后警告地看着他,这让他十分焦灼。

“上午……”大牛的声音跟蚊子一样,江雨兰却期待地看着他,鼓励他说下去。

于是大牛就实话实说,道,“上午没人打小花哥。”

江雨兰一愣,把他的手推开:“什么?”

“是没人打小花。”铁蛋和滚子也说,“我们一上午都在弄鱼,但是弄不到,小花就哭了,还躺在地上不起来。”

江小花顿时大叫:“那条河里根本就没有鱼!还有,我、我是摔得痛才哭的,才不是……”

没说完,就让江雨兰狠狠扇了一个巴掌。

“你都这么大了,摔跤还哭成这样你很光荣是罢?”说着,就骂骂咧咧地扯着他往外走,“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丢人!真是,丢死人了!

本以为是羞辱江敬武的机会,没想到竟是这臭小子撒谎!她来的时候还再三问了,他非说是江家几个崽子打的,这才过来找事儿。

幸好没让其他人过来,不然,她的脸可全让他给丢光了!

“等等。”这次不要阿林转述什么,柏秋也知道她认输了,便如约道,“刚刚说的,你都记住了?应该不会赖账罢?”

江雨兰气得嘴唇不住颤抖,回身的时候却仍扯着嘴角,冲她笑:“当然了,二嬷嬷。”

大伯母在一旁,没忍住笑了出来。

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立刻又捂着嘴,眼神四下打量着忍笑。

但她这样,反更叫江雨兰生气,扯着江小花的力道不由更重,几乎是拎着他往家里走,江小花疼得直哭。

哭声直冲云霄,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他们一离开,阿木就和大牛他们说:“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们要帮他圆谎。”

大牛见江小花被打成那样,心里也是很难受的,闻言,就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他现在有一种背叛朋友的感觉。

“我爹娘说,做人要诚实。”蜚蜚劝他,“你们没有、没有做错。”

大牛的眼睛顿时一亮,看向她,似乎是在寻找认同感。

蜚蜚就冲他笑了笑。

她笑起来真好看,大牛憨憨的挠了挠头。

铁蛋和滚子也松了口气似的,说道:“没错,我们只是说实话而已,而且,阿木还给咱们鱼吃呢,好大的鱼。”

先前在河边,阿木的桶装不下那么多鱼,就一人给了他们两条。带回家以后,家里人还让他们以后别满山乱跑,多跟阿木兄弟几个一起,干点正事。

“对。”这样一想,大牛才轻松许多。

柏秋见他们说说笑笑的,给他们一人一个苹果,让他们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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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儿气氛一片祥和,江小花家可就不是了。

江雨兰因着他的谎话,在柏秋那儿落了难堪,本来就把她当成敌人,现在仇恨更上一层楼,恨不能扎她小人,好让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一肚子气没处撒,还弄脏了一身衣服,一门心思想着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

罗二柱本在家等她的好消息。

结果,老远就听到了自家儿子的哭声,连忙迎了上去。

却见江雨兰一进门就开始找鸡毛掸子,同时还抓着江小花不肯松手。孩子让他提溜来提溜去,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你干什么?”上前把儿子藏到自己身后,不解地说道,“好端端的,你打他干嘛?”

江雨兰可算找到了鸡毛掸子,冲空气里一挥,发出“咻”对一声,随即指着江小花,爆喝一声:“江小花!你给我过来!”

这声儿,跟河东狮吼也差不多。

吓得罗二柱也是一抖,下意识地立正站好。

“你!你在家撒谎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敢撒谎!”江雨兰对着罗二柱身后很抽几下,结果全打在了罗二柱身上。

罗二柱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根本不敢回嘴。

还是江雨兰爹娘听见动静,连忙从房间里出来,见女儿要暴打他们家九代单传的独苗苗,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反过来把江雨兰给教训了一顿。

这场闹剧才步入中场休息。

“孩子嘛,说谎就说谎了,你好好教他,这么打他干什么?”江母心疼坏了,摸着江小花的脸左看右看,“哎呦我的乖孙,瞧这小脸哭的。”

江雨兰也舍不得打他,可她今天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又没处发火,不教训他还留着过年?

要不是这熊孩子,柏秋今天能那么神气?

一见到她那个腰背挺直、如花似玉的模样,不由就想起当年她与江敬武成婚后,自己被人指摘的那段日子!

那会儿,她有多么甜蜜、多么幸福,就衬得自己多么落魄、多么凄惨!

这么多年过去,本以为早就已经踩到她头上了,没想到,情况还是一点都没变。

思及此,她更是心中郁结,扔了鸡毛掸子,也哭上了。

正是兵荒马乱的当口,有人敲了他们家的门。紧接着,大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柱在家吗?”

江雨兰和罗二柱脸色齐齐一变。

——这是要钱来了啊!

先前,他们为了膈应江敬武,在大陶家和隔壁村的砖窑厂定了一批砖瓦,只交了定金,没付全款。

前些日子他们都已经把全部的砖瓦码在宅基地了,罗二柱却始终没把剩下的钱送过来,他们只好登门要账。

“别开门。”罗二柱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小声道,“不给他开,当咱们没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