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许老五

苗家母女二人恓惶不已, 凤兰一手抱着阿云,一肩挂着行李,空出来的手扶着年迈的母亲, 嘴上还劝她娘:“您先去我家里住着,其他的咱改日再说,二郎近日不在家,您就当去给女儿作伴好了,别想太多……”

苗母和大女儿凤兰从后院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的时砚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将那群人留下的东西复归原位的场景,至于之前那些凶神恶煞之人,全都不见了。

怎么说呢, 就十分震惊。

母女在后院已经做好了带着两个孩子搬出去的准备, 两人手里还拎着打包好的行李,知道苗家族人不会让她们带走太多,行李也只有简单的一个包裹罢了。

面对一群气势汹汹的族人, 别看她们嘴上说的厉害,其实压根就没有反抗之力。

说的那般狠,只不过是给自己壮胆而已。

因为她们除了以死相逼, 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民间默认丈夫死后, 其家产是可以由夫家族人收回代为保管的。

这种做法一开始的初衷,是防止家族财产外流。万一寡妇带着亡夫的财产改嫁他人,对族里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发展到如今,只能说人性坏了。

现在两人直接傻眼。

倒是苗母手里牵着的大孙子小宝见到他爹, 松开祖母的手,欢快的往时砚身上爬,小孩子有力气的很, 边爬还不忘抱怨:“爹,爹,小宝都好几天没见到您了,您都去哪儿了?

祖母方才说带我们去大姨家玩儿,您一起去吗?”

时砚一身的尘土,将小孩子从身上拎下来,还是往日里那副十分吊儿郎当的样子,嘴上说的却是:“你娘头七都没过呢,去谁家做客?谁家不嫌晦气?

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家里呆着!”

说完将小宝放在地上,拍了小孩屁股一下,从袖里掏出一吊钱塞到小孩儿怀里,将孩子压的双腿微微弯曲了一瞬。

时砚便十分不讲究的蹲在地上,视线和儿子对上,父子两人莫名觉得好笑,时砚语气亲昵道:“天色不早了,叫你祖母拿着钱儿去请巷子里刘二伯赶牛车送你大姨先回家。”

小宝不太乐意,瘪着嘴抱着钱儿,不高兴的看着他爹。

时砚没好气的指着小宝鼻子道:“你大姨夫不在家,家里的哥哥姐姐们还在等你大姨回家吃饭呢!”

小宝听他爹解释后,莫名又开心起来。

时砚继续道:“剩下的钱儿,叫你祖母拿着,顺道去巷口买些吃食。给你大姨带些回去,谢谢她来照顾你和姐姐,剩下的带回家咱们自己吃。

记着了吗?”

小孩子记性好,得意的动动脖子,哼哧哼哧抱着一吊钱跑回去,使劲儿往祖母怀里塞。

那边儿的苗家母女惊呆了,时砚虽然是对着小宝说的,可她们听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时砚玩儿的又是什么把戏,对这个好吃懒做的无赖上门女婿,经过这几年的了解,她们是不抱一点儿希望了。

两人完全没将时砚的举动往好处想,只觉得这人肚子里不知道又藏了什么坏水。

母女对视一眼,苗母一咬牙,将钱从孙子怀里接过来,小声对女儿说:“你先回家吧,不论如何,有句话他倒是没说错,家里没大人,孩子锁在家里,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向亲家交代?

走,娘先让人送你回家。”

路过时砚的时候,除了一向和爹亲近的小宝,其余三人的眼神里全是戒备。

时砚也不在意,继续修整院子。

被人从墙上抠下来的装饰品是装不回去了,但有些东西,比如锅碗瓢盆,比如秀垫花瓶,还是能稍微归置归置的。

顺便,他也要想想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大概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苗母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回来了,远远地时砚还能听见小宝声音欢快的和姐姐说话:“这个麦芽糖可好吃了,姐姐你要不要尝一口?”

然后这小子就一阵风似的刮进来,挂在时砚腿上,举着两块黏着口水的糖对时砚露出了小米牙:“爹,你尝尝,快尝尝!”

时砚将这小子从腿上撕扯下来,抬头看见苗家老太太一手牵着孙女,一手篮子里是蔬菜瓜果,正防备的看着时砚,生怕时砚对她孙子说出什么混账话。

还别说,这种事时砚往常没少干,从两个孩子手里骗零花钱的事儿做了不少,至于跟两个孩子胡说八道的时候更是数不胜数。

真就怨不得人老太太防备他。

时砚揉了儿子的脑袋,像是没看见不远处立着一尊门神似的,将一株盆景放在地上,仔细的转了半圈儿,又稍微调整了方位,嘴上也没闲着:“不是有两块儿吗?分你姐姐一块儿。

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爹我在街面上混的时候,有谁瞒着大家吃独食,被人知道了,是要打折腿的。”

小宝顿时觉得嘴里的麦芽糖不甜了,人有些委屈的仰头看着他爹,想说这是奶奶给买的,往常不都是这样吗?有好东西姐姐要让着弟弟。

时砚不用看都知道这小子心里想什么,只瞥了一眼,没说话,继续手里的活计。

小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他爹不搭理他,噘着嘴回到奶奶和姐姐身边,不情不愿的将手里的麦芽糖分了姐姐一块儿。

老太太什么都没说,拎着菜篮子,佝偻着脊背往厨房方向去了,留下阿云手里被弟弟塞了块儿麦芽糖,抿着嘴站在原地看着时砚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孩子能有多复杂的心思?尤其是才三岁不到的小孩子,跟亲爹更是没有个记仇的时候,小宝很快就忘了他爹让他损失了一块糖的事情,围着爹转悠,跟前跟后的,院子里满是他的笑声。

“爹,等小宝长大了,小宝帮你搬呀!”

“爹,我想娘了,祖母和大姨说,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爹,我今天在二院门口偷偷瞧见家里来了很多人和您站在一起,那些都是您的朋友吗?”

“爹……”

“爹啊……”

时砚没回答,这小子自个儿就能撑起一台戏,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会儿惊讶的张大嘴,一会儿激动的握住拳,一会儿委屈的撇撇嘴,挺戏精的。

终于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个七七八八,时砚直接就着屋檐下的水缸洗了手,一手拎起喋喋不休的儿子,朝站在角落倔强又羡慕的看着他的闺女招手:“阿云。”

在小小的苗开云的记忆里,他爹总是怯懦的,是嬉皮笑脸的,是爷爷嘴里没出息的男人,是奶奶嘴里骗婚的骗子,是娘亲嘴里不正经的男人,是厨娘嘴里好吃懒做的男人。

他只喜欢弟弟,从来没温暖的唤过自己“阿云”。他经常因为各种理由和娘亲吵架,每次都被娘亲赶到外面和马夫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