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爹娘上门

周先生觉得时砚在读书上比他更有天赋, 去开店卖米粉着实可惜,这世道还是讲究一个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眼前摆着一条坦途,何必舍近求远?

苦心研读上三五年, 有个秀才功名,社会地位得到改变,清清闲闲的在家带几个孩子读书,束脩不少收, 家里日子不说大富大贵,肯定也不艰难就是了,走出去谁人不刮目相看?

哪里是现如今每日里亲自和柴米油盐打交道可比的?

太辛苦!

况且有些事周先生不好说,可众人心知肚明。

现在的时砚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时砚了, 现在的他有钱有颜有本事,有情有义养着丈母娘, 自身气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走出去能迷倒一片无知的小姑娘, 即便是自诩见过世面的女人, 也会被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不自觉吸引。

不知有多少人水灵灵的大姑娘想嫁给他呢。

而时砚今年才二十八, 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的好时候, 谁都不认为他会一辈子不娶。

那将来,后娶的妻子与苗家的关系,与苗家两个孩子的关系如何处理,都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毕竟,时砚和亡妻生的两个孩子他姓苗不姓许,是苗家的根。

在时下人看来, 时砚是没后的,他后娶的妻子生的儿子,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嫡子。

最后周先生说:“将来你这米粉店给谁?前头生的,后头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分不清楚的。可能最后两头不是人,里外都落埋怨,这种事咱们附近又不是没发生过,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那里。

孩子七八个,最后因为一点子家产闹的脸红脖子粗,老父亲躺在病床上尸体都硬了才被打扫屋子的仆妇发现,一口薄棺下葬,好不凄凉。

寻常人家如此,可若是你有个功名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单是他们想走科举那条路,就不能对你不孝顺,否则传出一点儿不好的风声,就能断送了他的科前程。

再说你若有个秀才功名,将来收几个弟子,万一儿子指望不上,还有学生,总不能所有学生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吧?”

周先生头埋在碗里吸溜吸溜,一点儿不耽搁他嘴上叭叭:“按理说疏不间亲,为兄今日这话其实不应该说的。

但这些年,为兄也算是见识过人情冷暖,很是知道这内里的滋味儿,与你投缘,才多说几句。

凡是做最坏的打算,用不上是你幸运,用上了,也不值当什么,总归是努力过了,你说是这回事吧?”

一碗米粉下肚后,周先生只稍作犹豫,便将旁边的一碗划拉过来,随手搅拌几下,继续埋头吸溜,根本停不下来。

还要劝时砚呢:“要是成亲的话便趁早吧,那样前后两边儿的孩子差不多大,乐观的情况是他们能相处出感情,互相扶持。

不乐观的情况下,年龄差不大,即便是争斗起来,后来的也不至于太吃亏。”

都是肺腑之言,也是周先生这些年在读书之外,于生活中得到的心得体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时砚,心说这些经验绝对对得起许兄的这两碗米粉了。

时砚坐在周先生对面,最后一口米粉下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因为自身经历才会有如此感悟,能对自己说这些话,也是真将自己当知己。

是个赤城之人。

他也不瞒着,直说:“我就是想抻一抻我家那老太太,让她将心思放在两个孩子上,别整日里出去听别人说了什么,回家就琢磨些有的没的,在两个孩子面前乱说。”

周先生想到苗家那老太太为了拉拢两个孩子使尽手段的样子,不由对时砚露出同情神色,这一家子闹心着呢。

两孩子现在姓苗,可苗家族里那边明显靠不住,只要时砚愿意,随时都能跟着时砚姓许。

时砚道:“我得让老太太心里紧张起来,若两孩子还姓苗,便说明我还愿意做苗家的上门女婿,那她住在家里,就是住在自己家,住在孙子孙女家,理直气壮,天经地义,谁都不能说什么。

若两孩子姓了许,我养着自己儿子闺女,理所应当,可要我养着亡妻的母亲,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时砚手指敲击桌面,眼眸微眯:“也不是要故意为难老太太,但我家那老太太的性子,真是……”

周先生虽然出入许家的时间不长,但对那位老太太也有个基本的了解,那就是个耳根子软,还欺软怕硬的,糊涂的很。

谁在她面前说上两句,都能寻思好半天,外人的话她能随便相信,时砚这个女婿的话,那是好坏都要先防备三分。

一言难尽的很。

时砚又道:“所以,对外我没明确说不打算娶妻生子的话,但事实上,我如今是真没这个想法,现在这样就挺好。”

这下周先生是真惊讶了,自古那些史书有名的深情男子,也至多是一边儿怀念亡妻,刻骨铭心,一边儿却少不了近身伺候,暖床睡觉的女人的。

真像许兄这样清心寡欲的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凤毛麟角吧。何况要说许兄跟亡妻以及亡妻一家子有深情厚谊,他第一个不相信!

再说有个女人能省多少事,是个男人就知道,只要管好外面的事情,回家了有吃有穿,还能将你当成大爷伺候的舒舒服服。

即便你不在家,也有女人帮忙照料老人儿女,打理家业,维持邻里关系,出门几个月也能安安心心。

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时砚面上便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忧愁悲伤:“我家这情况,不止是苗家这里,还有许家村爹娘兄姐,不管是哪一样说起来都是一团乱麻。

小门小户的姑娘进门摆弄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姑娘我又高攀不上。我是受够了与妻子面和心不和的苦的,若是不能遇上真心想求娶的,宁可自己辛苦些,也比前几年强……”

周先生顿时就想起外面传言时砚曾经被苗家赶去下人房睡觉,过的毫无尊严的日子,深觉那样的事情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或许自家兄弟表面上看着光风霁月,实际上从未走出过那一段阴影。

不想叫时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便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既然许兄不想,那便往后再说吧。

男人嘛,别说二十八,便是五十八,照样能娶十六岁的小娇娘。

这边周先生为了让好兄弟高兴点儿,自此不在时砚跟前提起这个话题,不料时砚发达了的消息转头传到许家村,许父许母听了顿时便不高兴起来。

许家家贫,院子外是一圈儿篱笆墙,最多防止院子里的几只鸡鸭不往外跑,其余的效果便没有了,因此往来的行人站在外面就能和他们唠上嗑儿。

村子里爱传人闲话的胖婶子放下锄头,隔着院子便喊许父许母:“哎哟哎哟,我说老哥哥老嫂子,你们还编什么簸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