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来日方长(第3/4页)

慢吞吞尝了杨禾高亲手做的小菜,对上小孩子好奇的眼睛,时砚总算是开口了:“昨日在苗家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许叔觉得有必要让当事人知道一下。”

偏头问站在旁边一脸不解的杨禾高:“做好事不留名,懂吗?”

杨禾高摇头,很是矜持的回了一句:“我做了好事,定然要想办法让当事人感谢,否则就白做了。”

得,这是对方的人生阅历带给他的宝贵经验,时砚也不能横加干涉。

事实上,他让何大做的好事,真不能让当事人知道是他在背后指使,因为昨儿他在六叔公书房里,翻到的秘密可不止这一件。

还发现了不少六叔公和京城国子监大儿子的通信,从中得知,最让六叔公骄傲的那位大儿子也是个不老实的。

其中有几封信是这般说的:“赵氏仗着娘家势大,一不愿在家孝敬公婆,二不愿亲自伺候相公,一个不如愿就回娘家诉苦,搞的儿子在岳父面前灰头土脸。

赵氏一手把持中馈,儿常年在外,身上银子不超过十两,捉襟见肘。

每日去了哪里,见了何人,为了何事,回家必定事无巨细复述一遍,若是何处与她所知有出入,又是一场说不清的争吵。

赵氏十分善妒,成亲三载,生不出孩子,也不准儿纳妾,延续我苗家香火。”

“父亲大人明鉴,儿惧内的名声已从府城传到京城国子监同窗耳中,一度成为同窗之间的笑谈。儿子不孝,丢了我苗家列祖列宗的人了!”

“父亲,今日欧阳姨娘来信,信中说她再次有孕,极有可能是男胎,岳父大人十分重视,然而岳父家的内宅之中只怕并不安宁,欧阳姨娘想让作为女儿的赵氏回府城亲自照料这一胎。

儿已然答应,赵氏不日便会回府城,此一去没有一年半载回不了京城。

儿今已三十有六,膝下空空,好不恓惶,想趁此机会在京城安置一外室,为我苗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然手头骤紧……”

“父亲,奚氏于本月十三为我苗家诞下麒麟儿,重六斤三两!”

“父亲,来信已收到,欧阳姨娘因产子伤了身子,儿定会寻机会劝说赵氏,不必早日动身来京,多在父母身边尽孝才是正道。

家里定要为赵氏做足了脸面,常来常往,多多关怀,切记切记。”

“父亲,奚氏真乃我苗家功臣也!于本月二十六为我诞下龙凤胎,寓意极好,特请父亲为孙儿取名!

另,儿不能让自己的亲生孩儿无名无分的活着,抬奚氏进门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或许当年牌匾之事,可以一用。”

也就是说,当年牌匾之事,通判那里确实有猫腻,还被苗家给抓住了把柄,苗老大准备用那个把柄威胁通判,让他同意将几个孩子认回来。

可一个通判,朝廷从五品官员,州府内的二把手,能受你一小小的国子监学生威胁吗?

想来不用时砚动手,苗老大那边儿等不及的时候,便是他家自取灭亡的一刻。

但现在时砚不是知道了吗?便少不得做好事不留名一回,提前让还在府城,对苗家背地里的打算一无所知的苗大夫人赵氏知道一些。

想来有了赵通判在背后使力,族长那里一定能畅通无阻的吧。

做完了这一切,时砚便收拾包袱施施然回百安县去了。

临行前留给杨禾高二百两银子:“还记得当初我为何答应帮你吧?”

杨禾高迟疑之后点头。

“我说你在经历了人世间最无力,最无奈的一切后,没有走上邪路,还想依靠公平公正的法子,让当初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是个心性极为坚韧之人,心里自有你的规矩道理,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

时砚瞧着这个依然瘦巴巴,仿佛风一吹就倒,眼神却极为坚定的孩子,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将来上了公堂,六叔公家不会放过姚石的,你只需要看着,多余的什么都别做。

银子收着,等这边事了,带着你娘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继续读书也好,还是做点小买卖糊口也行,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这是我托人给你们置办的身份文牒,仔细收着。”

时砚转身走的洒脱,留下杨禾高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天,一早就在院子里听到这边说话动静的柳氏,等时砚离开后才缓缓出了院门站在儿子身边看着时砚的背影,两人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晌,还是柳氏先开口,勉强扯出一个笑:“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禾高你说是不是?”

杨禾高喃喃:“是啊,可坏人不需多,遇到一个,就毁了一辈子。”

柳氏无言以对。

又过了好一会儿,日头逐渐升高,柳氏再次开口:“恩公说得对,此间事了咱们便离开这里吧。

禾高你想去哪里?先想一想。

至于恩公那里,咱们目前一无所有,无从说其他,等将来再想办法慢慢报答。”

时砚做这事就没想着谁的回报,这不是回去没几天,刚好赶上清明节,给逝去之人扫墓的大日子,做过这些事情后,去苗凤花和岳父苗老爷坟前,他也好跟人家有个交代。

时砚带着两孩子和苗老太,赶着牛车,牛车上装了满满当当祭奠用的瓜果点心酒水,以及黄钱儿白幡花圈,希望这父女两在地底下能过的富足安康,衣食无忧。

两人的墓地就在郊外寺庙山下的一个庄子附近,原先这一片儿还不属于苗家,后来时砚手头有钱了,仔细勘察过地形,这地方虽然不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但也不差什么,就给买下来。

算是苗家的祖坟吧。

附近有村子,有人家,烟火气足,葬在这里,也不怕孤独。

到了跟前儿,亲自将一切收拾妥当,两孩子亲热的围着时砚转悠,已然忘记了骤然失去母亲和祖父的悲伤,只觉得天气晴好,正是放纸鸢的好时候,缠着问时砚:“爹爹等会儿我们去哪里放纸鸢?”

一转头,就听见苗老太在苗老爷的墓碑前唠叨:“杀千刀的冤家,当初临终前留下话,说是死都不进苗家祖坟,脏的很。

那时候我和凤花都觉得你鬼迷了心窍,人早就糊涂了,还不得不按着你的遗言办理丧事。

谁知道竟是叫你给说着了,那苗家确实脏的很,最近那官司打的叫一个热闹,从上屋县传到百安县,县太爷都坐不住了,一天三趟的往苗家村跑,不知多少人看热闹呢!”

时砚顿了一瞬心说:“老爷子是不想进祖坟吗?那是不敢好吧!当初将六叔公一家得罪的彻底,后来六叔公一家独大,连族长都避其锋芒。

他就不怕埋在那里,夜里有人去他坟头蹦迪?

这边儿的墓地是何时开始寻摸的?是三年前六叔公儿子进了国子监,孙子去府城当差后,足以说明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