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七年前

段知衍赶到公司时,从助理口中得知池希闻刚进会议室。

“他开会要多久?”段知衍蹙了一下眉,问一旁的助理。

助理看了眼时间,估算了一下:“应该要小半个小时。”

段知衍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稍稍压下自己胸腔狂跳不止的心脏,对助理说:“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找他有急事,让他开完会来办公室。”

助理应了一声:“好。”

段知衍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快四十分钟,办公室的门才被人从外面推开。

听到声音,段知衍抬头看去。

池希闻一边走一边扯领带,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酸胀的脖子,大马金刀地在段知衍对面坐下。

“什么事啊?”池希闻往沙发上一靠,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眼底是浓浓的倦色,“刚刚在医院你怎么不说,还要跑过来一趟。我事先说好,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不出公司门的,待会儿还有一堆文件需要我处理。”

段知衍静静地盯着池希闻看了两秒,才开口问:“你最近有去警察局吗?”

听到这句话,池希闻下意识来了一句:“怎么,你又要找我打架了?”

他这句话听得段知衍有些莫名,他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一段尘封许久的记忆——

云星走丢那年段知衍和池希闻刚好九岁,正是贪玩的年纪。

出事那天,池凌和谭瑶都在公司加班,池老爷子和池奶奶出门去旅游了,家里就只有池希闻、云星,以及一直住在池家的段知衍。

段知衍记得很清楚,那天正好是放暑假的第一天,云星刚过完两岁的生日。池希闻想去逛附近新开的商场。家里没人,云星就特别黏池希闻和段知衍,奶呼呼的小团子抱着两人的腿不撒手,闹着要两人带自己一起去。

段知衍看着云星撒娇就心软,一把抱起云星,对段知衍说:“要不我们等阿姨和叔叔回家,明天带着云星一起去吧。”

云星听到出门就高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小奶牙都露出来了,一字一顿道:“要坐摇摇!”

段知衍没忍住笑了起来,每次去商场,云星最喜欢的就是坐摇摇车。一旦屁股坐到摇摇车上去了,不坐到商场关门,云星怎么都不愿意下来。

池希闻却不同意:“不行,要是再晚一天,我们看上的那个限量版模型就没了!必须今天去!”

段知衍想到心心念念的模型,再看云星,一时间犹豫不决。

池希闻却不管那么多了,他抱过云星,把小团子塞进了阿姨的怀里,扯着段知衍的胳膊就跑出门了。

两人刚出门,身后就传来云星惊天动地的哭声。

两人没有回头,跑得更快了。

那一天本该是开心的一天,段知衍和池希闻买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模型,为了回去哄好小团子,他们还特地去排队,给云星买了他最喜欢吃的奶油蛋糕。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等他们回家迎接他们的不是云星开心的笑声,而是保姆带着孩子走丢的晴天霹雳。

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段知衍也记不清了,听医生说那是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会暂时屏蔽掉那些让他不开心的记忆。

至于什么时候会想起来,这个也说不准。

段知衍记不清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记得,在那之后,段知衍只要和池希闻见面,没聊两句,就是拳打脚踢。

这一打,就打了整整三年。

三年时间里,段知衍和池希闻两人简直是水火不容,每次打架都会惊动家里其他人,谁拉架都拉不开。

直到段知衍的父母回国带走了段知衍,他和池希闻的互殴才彻底画上句号。

其实池希闻小时候长得要比段知衍壮实,按理说段知衍和他打架,吃亏的怎么都该是段知衍。

可那时候段知衍和池希闻打架,每一次赢的人都是段知衍。

小时候的段知衍不知道原因,但现在的他知道,不是池希闻打不过自己,是池希闻一直在让着自己。

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池希闻一直都把云星走丢的责任全部归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池希闻才十七年如一日,一有时间就往警察局跑,才会给自己公司取名为“云星娱乐”。

想到这里,段知衍抬起头,无比认真地看着池希闻,开口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池希闻头也没抬,他太累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闻言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你说。”

段知衍语气很郑重:“我觉得我应该找到云星了。”

办公室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池希闻半躺在沙发上,许久才睁开眼睛,他眼底带着浅浅乌青,看向段知衍的目光没有温度:“知衍,这个玩笑不好笑。如果你是觉得我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想要让我高兴一下,你可以……”

“我没有开玩笑。”段知衍打断池希闻的话。

他拿起一旁的手机,飞快地解锁了屏幕,微颤着手把手机递到了池希闻面前。

“这个世界上,极少会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相极为相似,”段知衍咬紧牙关,“我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眼熟。但我当时没有细想……”

池希闻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秒,忽然他猛地一下坐起身,一把抢过段知衍手里的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他瞳孔微微放大,颤着手将手机里的照片放大,从眼睛看到嘴唇,最后又把照片恢复成原本大小。

“这……”池希闻嘴唇翕动,半晌才说了一句,“不是P的吧?你不会把我妈的照片……”

“池希闻。”段知衍难得叫了池希闻的全名,“我没那么无聊。不仅是你想找到云星,我也一样。”

池希闻抬眼看向段知衍,他眼白满布红血丝,眼底更是一片通红。

下一刻,豆大一颗的热泪就从池希闻的眼眶滚落而出。

池希闻慌忙地垂下头,掩下眼底的情绪:“他叫什么名字?你在哪儿遇到的?”

“他叫叶溪年。”段知衍说,“我一周前去录《一起去旅行》碰到他的,他是节目的常驻嘉宾。同时也是你公司下的艺人,谢依是他经纪人。”

池希闻此时也顾不得自己通红的眼眶了,他诧异地看着段知衍:“我公司的艺人?”

段知衍颔首。

池希闻瞬间站起身就往外走。

段知衍看他:“你要去哪儿?”

池希闻:“我去找谢依,我要见见他。”

段知衍起身拦住了池希闻:“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池希闻突然扬高音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找了云星这么久了,我们全家都在找他,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必须马上去见他,我现在就要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