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陈宿身死(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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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派了使臣过来,谢老当家连见都没见,就让人把他给轰走了。

没几天,前方探子传来消息。

庆国皇帝御驾亲征。

谢老当家听过之后,仰天长笑:“就这?就这?李煦御驾亲征?看老子不一把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他的笑声几乎全天下都听见了,齐军士气大振,谢老当家亲自率军,拟定了某天夜里渡河。

这天夜里,渭水南岸,庆国的驻地营帐灯火通明,北岸却漆黑一片,零星几点星火,在黑暗之中闪过。

而后听闻噗通噗通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下了水。

水面上星火一点一点,庆**队一开始看得并不真切,直到靠近了,才反应过来,迅速去吹响号角,召集人手。

“齐军渡河!放箭!放箭!”

一时间箭矢漫天,铺天盖地,几乎遮蔽了月光,周遭更加昏暗。

而后,两三只闪着火光的小船,飘飘忽忽地靠了岸,船沿在岸边一撞,又晃晃悠悠地飘远去了。

庆国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这几条船上都是没人的。

没等他们换上新的箭囊,河上便再一次传来喊杀声。

百来个水性极好的齐国士兵哗啦几声,从水里站起来,直冲上岸。

对岸倏地亮起火光,亮如白昼,几百只船、几千只船,同时渡河。

庆国士兵被先发的齐国先头士兵斩杀大半,后续齐军源源不断地补上,一时间竟杀得庆国毫无还手之力。

在一片混乱之中,谢老当家扛着长戟,身边跟着谢二爷与慧静夫人,也过了河。

谢沉与宋皎在对岸调度,谢老当家不让他们过来。

谢老当家上了岸,霸道强硬地抓住想要逃跑的庆国士兵:“你们皇帝在哪里?”

庆国士兵指了一下不远处最大的营帐,谢老当家把他丢在一边,一路杀过去。

谢二爷自觉地在最前面开路。

一路杀到最大的营帐前,谢二爷掀开帐篷帘子,帐篷里也乱作一团,一群内侍与大臣,围着一个瘸腿的青年,一行人正要从后门逃走。

众人慌不择路,只有正中的那个青年,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

在谢二爷掀开帘子的时候,正巧与他对上目光。

谢二爷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那个瘸腿的青年被公仪修背了起来,一行人从帐篷后面逃走了。

谢二爷仿佛还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公仪修?公仪修!”

谢老当家扛着长戟走上前,问道:“人呢?”

谢二爷怔怔的:“人……”

“嘿,人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了,你把人给放跑了?”

“我……”谢二爷看向父亲,嘴唇动了动,“爹,是陈宿。”

战场吵杂,谢老当家抬手挡住一个庆国士兵,提高音量:“你说什么?”

“是陈宿!爹,是陈宿!”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噩梦,谢二爷整个人都愣住了。

“陈宿?哪个陈宿?”谢老当家反应过来,“噢,你儿子?”

“怕什么?”谢老当家嗤了一声,厉声道,“他要敢再来,我就再砍他一回!还有你,你这个混账东西,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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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儿,公仪修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陈宿背到背上,一路跑出营帐,才被人拦下来。

他们在隐蔽的山林里换了马车,继续匆忙逃窜。

御驾亲征,还没出征,就被人赶回来了。

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陈宿倒不在乎,反正庆国要亡了,他又不是庆国人,没什么可在乎的,等齐军一来,他马上就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逃跑,比几年前从谢老头手下跑出来要容易得多,他现在是庆国的皇帝,南下出海的船早已经安排好了。

他靠坐在马车里,转头看见公仪修。

公仪修又变成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一步都打颤。

他坐在马车旁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宿心想,要是逃跑,可以把他一起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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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过了渭水,一路南下,短短几日,就将渭水南边的几个重镇收归旗下。

谢老当家拖着已经快疯掉的谢二爷,要带他去庆国国都看看,看到底是不是陈宿。

谢沉和宋皎同样一路跟着谢老当家行军。

打了一季的仗,这年初冬,兵临城下。

这天下了初雪,也是庆国上朝的日子。

上朝的时候,大臣就少了一半,大概是逃跑了。

陈宿端坐在位置上,等再没人来的时候,便让身边的太监宣旨。

“陛下有旨,请诸位大人,各自逃罢。”

此话一出,众臣哗然。

陈宿不再理会他们,站起身来,就下了台阶。

公仪修站起身,正色道:“陛下,诸位大臣正有血性,正欲死战,陛下为何借故先降?”

陈宿淡淡道:“朕不欲归降齐国,朕已备好南下船只,请老先生与我同行。”

公仪修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陈宿背起来了。

就像从前公仪修背他一样。

他初来庆国国都,腿上是自己砍出来的作假的伤,不便行走,是公仪修背他下来的。

陈宿背着公仪修,走到大殿门前,朗声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史官跟我来!”

几个史官连忙跟上,或以为他还有御敌的法子,或以为跟着他就能活命,总之跟上去了。

公仪修断断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极其滑稽,极其没有章法。

公仪修使劲拍着陈宿的肩膀,急急地唤道:“陛下!陛下!”

陈宿哪里肯听他的话,能带上他就已经不错了。

“陛下怎能如此?朝中数百臣子,国都数万百姓,都还仰仗着陛下……齐军入城,陛下就算是降,也给他们一个交代!陛下怎能临阵脱逃?难不成我这一年来教陛下的,陛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回去!回去!”

公仪修口不择言,到了最后,竟然落了泪,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混账东西、混账,你大可以自己出海,你不必带上我,我去归降齐国,我去给百姓一个交代……几年前我真是看走了眼……看走了眼……”

他这样叨叨念,陈宿听到最后一句话,在一个宫道上,就把他给放下来了。

公仪修往后一倒,就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陈宿看着他,定定道:“我不用给庆国百姓一个交代。”

“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不是庆国的七皇子,李煦早就死了!”陈宿转头看向史官,厉声道,“记,全都记下来。”

史官们来不及去想他说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逐字逐句地开始记录。

公仪修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七皇子已经不在了,你是假的,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你身上的气味,和七皇子身上的不一样,声音也不一样,可我以为……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