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关珩在电话那边没有吭声。

他看得见蒋颂,但蒋颂看不见他。

宫渝看得见关珩,但关珩看不见他。

蒋颂只看得见宫渝,但完全看不见关珩。

三个人各自盯着视线里仅有一个的人,各自怀藏心事。

蒋颂瞟了眼面色似乎在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的宫渝:他生病了?

宫渝瞄了眼屏幕上神情明显是微微凝滞住的关珩:这下完了。

关珩呆呆地看着那只消一眼便可知道绿茶本性的蒋颂,努力压下心中的忐忑。

他后院着火了。

这他妈不是棋逢对手了吗?

关珩刚要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又再度抿上嘴唇,静观其变。

宫渝有些心慌,他突然不敢将摄像头调转过来,然后坦然地面对关珩的眼睛。

这种类似于被捉奸的场面让他感到十分的不适应。

于是宫渝飞快地挂断了电话,打算先把蒋颂打发走,他再跟关珩细细解释。

蒋颂发现宫渝似乎是隐隐松了口气,心知自己的行为已经让宫渝觉得对他的伴侣感到了心虚,故而开心极了。

“宫渝哥哥,你一个人在家里住吗?”

他的问话看起来单纯又毫无心机,倒像是真的只是对宫渝一人独居这件事感到好奇似的。

他蹲下身子碰了碰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俩中间,然后蹲在宫渝脚边朝他呲牙的黄总的耳朵,声音里杂着笑意:

“好可爱,你可真胖啊,宫渝哥哥,它平日里都吃什么……啊!”

在蒋颂的手伸过来的同时,黄总不满地伸出爪子向蒋颂的手背呼了过去。

猫的速度比人的速度要快很多,蒋颂根本来不及反应,手背就被它挠出了两道血痕,紧接着,黄总就又扑上来用爪子捞住蒋颂的手指,飞快地对着他的手背补了一口。

血珠霎时间溢了出来。

“黄总……蒋先生!你没事吧?”

宫渝吓了一跳,急忙蹲下身子将黄总捞起来抱在怀中,目光慌忙朝蒋颂的手望去。

“没事,宫渝哥哥,我回去处理一下。”

蒋颂的脸上并未表现出明显的不快,反而仍旧带着笑意看着宫渝。

宫渝皱皱眉。

黄总虽然有按时打针,但是毕竟无法保证它的身上完全没有病毒,所以他有责任和义务带蒋颂去医院打针。

“蒋先生,我……”宫渝烦透了这种场景,可蒋颂确实在他的地盘上被黄总伤到了,是他没有管控好黄总,“我带你去打针吧。”

蒋颂原本已经要离开了,听见宫渝这么说,立马站定脚步,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宫渝哥哥,真的可以吗?”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蒋颂就这样捂着手背站在宫渝家的入户门外,可怜的模样像极了关珩。

以至于让宫渝一时间变得更加心软。

“……可以,我先帮你消下毒,然后带你去打针。”

蒋颂如愿以偿地走进了宫渝的家。

他似乎根本没有对自己的伤口感到担忧,反而还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

“宫渝哥哥,你家的地毯真漂亮,厨房的漂亮,客厅的更漂亮。”

蒋颂盯着宫渝的后脑勺,喜滋滋地跟着宫渝进了一楼的浴室。

他现在还不敢对宫渝肆意妄为,只能在跟宫渝说话的时候过过嘴瘾。

蒋颂知道自己不讨人厌,甚至很容易就会被人所喜欢,所以面对宫渝这样的猎物,他还是具备着充足的自信的。

“我平日里也被黄总挠过,就是用这些东西进行紧急处理的,”宫渝指指大理石台上的东西,示意蒋颂用这些东西先消一下毒,“我去穿件外套,然后带你去打针。”

蒋颂应了一声,捂住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可怜巴巴地看了宫渝一眼,“宫渝哥哥,我的手可能不是很方便。”

宫渝虽然觉得有点烦躁,但事故毕竟因为他的猫所以才会发生,于是缓缓呼出口气,伸手打开水龙头——

呲————

一道略显疯狂的水柱直挺挺地从水龙头口喷涌而出,径直射向蒋颂的脆弱之处,惊得他大吼一声,慌忙朝后退去,奈何这水压根本不容他反应,快得像是黄总的爪子一样。

当蒋颂终于挣扎着从水柱中逃出生天时,宫渝已经飞快地关掉了水龙头的阀门,脸上是让蒋颂一时间难以用词汇形容出来的晦涩表情,就像是——

……嘲笑?

“……不好意思啊,蒋先生,我忘记了这个水龙头有故障,实在是对不起。”

宫渝脸上的表情已然变得真挚诚恳,仿佛愿意为了他家这个频频伤人的水龙头付出什么代价一样内疚。

蒋颂当然知道他是个影帝,但宫渝表现出来的,就算知道是虚假的情绪,也依旧是很有感染力。

他甩了甩消完毒的手朝浴室外面走去,认栽地叹了口气,“……去医院吧,宫渝哥哥。”

.

蒋颂的手受伤了不能开车,加之狂犬疫苗的作用让他的手臂倍感酸涩,所以自然要坐宫渝的车回来,可当宫渝将车驶向蒋颂家院门的时候,余光里突然看到自家院门口站着的孤寂少年。

关珩?

这么晚了他是怎么回来的?

宫渝忙不迭踩下刹车,想要看清关珩脸上的表情。

蒋颂的视线跟他飘了过去,发现了站在宫渝家门口的年轻人,唇角在宫渝看不见的方向轻轻勾了一下。

他急了。

见宫渝脸上的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蒋颂忙轻轻地“嘶”了一声,在宫渝朝他看过来的时候,眸光闪闪地委屈道:

“宫渝哥哥,我的伤口好痛啊……”

宫渝是个负责任的人,毕竟是自家的猫把人家咬了,无论如何都应该负责到底。

于是他暂时放弃了下车找关珩的想法,侧身严肃地跟蒋颂交待道:

“蒋先生,三天后我来接你去打第二针。”

蒋颂借着小区里路灯的昏暗灯光所营造的暧昧氛围,顺势朝着宫渝的耳畔凑了过去,声音透着疲惫,藏匿住了隐含的兴奋:

“……谢谢宫渝哥哥,肯‘照顾’我。”

不知怎么的,宫渝觉得他口中的这句“照顾”并非是他理解的那样简单,总之听起来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宫渝向后靠了靠,跟蒋颂拉出合适得体的距离,语气微凉:

“不客气,这是我造成的事故,该当由我来负责。”

“可是宫渝哥哥……”

蒋颂的手落在宫渝的肩头,想要替他捋顺耳边的碎发,却被宫渝迅速躲开,皱眉道:

“蒋先生,到家了,请下车吧。”

心知不能操之过急,蒋颂挑挑眉,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

“跟宫渝哥哥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简直过得太快了,甚至让我觉得有点不舍……”

宫渝没等他说完,直接下车替蒋颂打开了副驾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