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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抬抬下巴,示意二强看那大桶的爆米花,一边推着他一块儿过去买了一桶,二强被那二十五块的数字又吓了一跳。

抢钱哪!二强气鼓鼓地说。

马素芹闻言又笑了。

二强忽地觉得全身不大自在,四下里一看,有点明白了,周围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与男孩子们,再不就是年青的夫妻拉着小孩子,那些孩子一边哇哇地叫嚷着,一边在大厅里疯跑,笑声与叫声在阔大宽敞的厅里引发一串回声。

像他们这种年纪的人双双来电影院的几乎没有,来来往往的人,无不朝他们这里奇怪而飞快地张望一眼。

二强看着那奔跑与吵闹着的孩子们,忽地就黯淡了心情。回想起来,那孩子有着与小茉十分相像的眉眼,还是耐看的,尤其一口小白牙,就只是瘦,剔得极短的头发,绷得紧紧鬓角,那句土话怎么说来着?三根筋挑了个脑袋。

二强的脑后头起了一阵凉风似地,激得整个人打了个颤。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邻人,也用这样的话形容过一个小孩子。

那是小小的年少的自己。那个馋嘴的,眼睛终日盯着吃食的,没心没肺的小孩子,跟那蹦达着在街边看雨中驰过的汽车的小孩子重合在了一处。

黑暗里,马素芹的视线并不在屏幕上,她看着二强。还算得上年青的一个男人,黑暗隐去了他脸上所有的皱褶,投影的光在他的头上飞起一道亮色的边,背还是直的,腰身还未发福得不象话,塞了满嘴的爆米花,撑得他脸颊微鼓起,孩子赌着气似的。

他年纪并不大,马素芹想,他合该还有有半辈子的好日子,有老婆,有亲儿子,跟在他身后叫爸爸,他名正言顺的儿子,象他一样老实,可靠。

马素芹伸手去握了二强的手,二强微微有点诧异地回过头来,然后对马素芹嘿嘿一笑。

马素芹说:以后,别舍不得,有空也出来玩一玩,过得开心自在是福气。

二强递了装爆米花的桶来,马素芹笑了。

过了两日,马素芹给乔二强留了封信,走了。

马素芹在信上写:

二强咱俩分开吧,家里的所有都归你,把孙小茉和儿子接回来好好过日子。

我回老家,那里还有人在,我在那等智勇大学毕业。

智勇还跟你姓。

最后马素芹写,二强,师傅跟你过的这几年,快活得很。

乔二强捏了马素芹的信,满大街溜达了三天。

也没个目的地,走得累得腰痛,可是停不下来,一停下来,脑子里就嗡嗡做响,只得有人在叫:师傅师傅师傅,声音悠远,绵延不绝,乔二强脑壳子都痛起来,痛得当街便泪渍花花的。

实在是走得累了,乔二强就去看电影。

那天的片子有个怪名,叫《西西里传说》。

演到最后,男人在故乡过往的大街上,似乎看到年少的自己,骑着自行车,望着那个美丽的女人从身边经过,皱了眉头,少年的心事全堆在眼角眉梢,那眼里全是纯真的爱慕。

男人说,这个时候,我想起一件事。

我对很多人说过:我爱你。

唯独对我最爱的那个人,没有说过。

乔二强泪流满面。

二强并没有再去找自家的大哥,他不知道,他的大哥同样地失去了他生命里一个重要的女人。

不同的是,乔二强失去得壮烈。

乔一成失去得荒唐。

许久不曾见过的文居岸主动地来找乔一成。

乔一成在见到居岸的那一刹那,心里便隐隐地有了一点预感。

他看着她走近,心里就觉得,她这一步一步的,走一步就远一分.这一回,是真的要走出他的生命了。

居岸在一成的面前坐下,缓缓地跟说了一段故事。

故事里的主角,一个是她,还有一个是他。

另还有一个男人,那是乔一成与文居岸故事的终结者。

居岸说:一成,我想了很久,不能再这样下去。拖得时间越久,对你的伤害就越大,尽管我知道我现在这样,也已经把你伤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