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2页)

七七答:我阿哥出差了。

听闻老头子生了病,齐唯民每周都会带着七七一同来看看。

七七呆坐在老头子的床边,老头子突然问:你的老婆还是没有找到?

没有。七七合拢了双手夹在双膝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一遍:没有呢。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老头子喘着说:你就不会硬气一点?在你家大哥的电视台里发一个告示,跟她脱离关系?

七七摇摇头。

老头子更喘了,一口气呼呼地在胸间涌动着:你就窝囊成这个样子?难不成你还替她给她娘老子养老送终?

七七低了头,好一会儿说:嗯!他们待我好。

乔老头子连着哼哼起来,实在是坐不住了,叫了七七替他拿掉背后靠着的被子,一点点蠕着钻进被窝里,七七替他把被子盖严实,扑起一点风,带起了一股子病人的酸臭气。

七七说:叫曲阿姨多烧一点水,我一会儿帮你洗一个澡好不好?

乔老头仰躺着望着天花,哼着说:我懒得动,浑身疼。

七七便又坐下去夹了双手不吭气,偶尔转头看看床上躺着的老头。

老头子的样子全变了,五官都皱成了一团,鼻子尖锐得要戳破什么似的,嘴也因了瘪而皱得如包子的口,然而这是个馊败了的包子,老得不详了。

七七的心里不知为什么窜着一小股的热乎乎的情绪,张张口想叫一声老头子,可是上下唇干了,粘在一块儿似的,七七伸手拿过八仙桌上的一个杯子倒了点水喝了一口,把那一句叫吞回肚子里去。

老头子忽地又问:你女儿还好?十几了?

七七说:十二了。还好。七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事情说给这个老头子听,他们原本是那么地生疏,曾经许多年里,他们差不多就是陌生人,七七把这一切归结于那神奇的谁都躲不了抹不去的血源的联系。

七七说:身体还好,但是,不晓得怎么搞的,说是有点心理病。

什么?老头子没听懂。

就是,就是,就是,她总是.......在店里乱拿人家的东西。可是老师说了,不是犯罪,也是有病。

老头子拍了床栏粗了声音说:狗屁!你就是太窝囊!要是我,打不死她!狠治她一次我保管她什么病也没有了!

老头子又是一阵大咳,曲阿英过来,给老头子喂了回药,老头子睡了。

这天以后,老头子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了,七七再来时,他就一直没有坐起来过。曲阿英做主,把老头子的药给停了,说是吃了也没有用,反而把那么一点点的胃口也全败光了,不如做点好吃的给他吃吧。

乔七七心里头觉得是这是不对头的,想着要反对,可嗫嚅着还是没有说出来,还是告诉了齐唯民,齐唯民觉得事情不大好,赶着跟乔一成说了。

然而乔一成还没有来得及管这件事,他自己倒遇上点事情。

跟居岸彻底分手之后,居岸的妈妈给乔一成来过一封信。信里替居岸请求乔一成的谅解,最后写道,不要记恨着我从前你以及后来对你们之间的事的阻挠,我是过来人,早早地看清了一件事,你们不合适,你们俩,都含了一肚子的冤气,这冤气在你们的肚子里出不来也化不了,但你是不一样的,你比居岸活得更有责任感。对于你对居岸的照顾,请接受我的真诚的谢意。原本我想着要补偿你,可是那无异于对你的侮辱。一成,居岸母亲最后这样称呼乔一成,愿你前路顺畅,你一定会得到幸福,你值得所有的幸福。

乔一成看完了信之后,隔了一天,一把火烧掉了全部与文居岸有关的东西。形式主义与戏剧化原本是乔四美爱的玩艺儿,这一回乔一成才明白其中也有妙处,看火苗窜得老高,映了脸,火热的一团,乔一成觉出一种浴火重生的快慰来。

然后,乔一成出了点事。不过,按宋青谷的说来说,所谓祸兮福所依,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