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在时间尽头(第3/5页)

绿玉碑,赤铁碑,堇青石碑——

如果你再不采取行动,她就将死在你面前。

你的意念在地下疯狂奔走。核点建造在一座火山上面,或许你可以——

等等。有东西在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回到火山口。仍在地下,但位置更近。在这座城市地下的某处,你感应到一个网络。众多魔力线交织在一起,互相支持,根须深入地下,吸取更多的……它很微弱。它流转缓慢。而且当你触及这个网络时,脑后会响起熟悉的、刺耳的嗡嗡声。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嗡嗡声交叠。

哦,对了。你找到的这个网络就是守护者们,他们总共有接近一千人。这他妈当然了。你以前从未有意识地感应过他们的魔法,但这次终于明白了那种嗡鸣声的实质——在你内心的某个角落,甚至在埃勒巴斯特训练你之前,就已经感应到他们魔法的特异之处。这份感悟把一份强烈的,近乎让人瘫痪的恐惧刺透你的全身。他们的网络就在近处,易于抓取,但如果你这样做,又有什么能阻止那么多守护者一拥冲出沃伦,像一群愤怒的蜜蜂离开蜂巢那样扑上来呢?你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奈松在呻吟,在她的房顶上。让你震惊的是,你能……邪恶的大地,你能看到她周围,她体内的魔法,已经开始像掉入浸油木屑中的火星一样燃烧起来了。她在你的感应视野中燃烧,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分量每一瞬间都在加重。蓝晶石碑,正长石碑,方柱石碑——

突然之间,你的恐惧烟消云散,因为你的宝贝女儿需要你。

于是你两脚开立,向你找到的网络伸手,管他是不是守护者。你咬牙低吼,抓取一切。那些守护者。那些从他们的隐知盘伸向地底深处的细细线条,还有你能从那里吸取到的全部魔法。还有那些细小的金属片本身,邪恶大地意志的渺小寄存处。

你把它们全部据为己有,紧紧约束在一起,然后你掌握了主导权。

而在沃伦地下的某处,有守护者在尖叫,被惊醒,在他们的石室中挣扎,抓搔自己的头,你对他们每一个人做出了埃勒巴斯特曾对他的守护者做过的事。这是奈松曾经渴望为沙法做的事……只不过你的做法中毫无怜悯之心。你并不痛恨他们;你只是漠不关心。你把那些铁块从他们脑中抽离,并榨取他们身体细胞之间的每一丝银线——在你感觉到他们变成晶体死去的同时,你自己终于得到了足够的魔法,从你的临时网络中收集起来,用于联络缟玛瑙碑。

远在安宁洲飞灰弥漫的旷野上空,它听取了你的信号。你跌入它的内部,绝望地潜入黑暗,去为自己申辩。求求你,你哀告。

它考虑了这项请求。这不是用语言或者感知信号传达出来的。你就是知道它在考虑。它也在检验你本人——你的恐惧,你的愤怒,你让一切重回正轨的决心。

啊——最后这一条激起了共鸣。你知道自己又在接受新一轮的检验,更深入,带着怀疑,因为你上次的请求过于琐碎。(只是要灭绝一座城市吗?那可是你,不需要方尖碑之门也可以做到。)但这次,缟玛瑙碑在你内心发现的东西却跟上次不同:对亲人的担心。对失败的恐惧。对一切必要变革后果的恐惧。而在所有的恐惧之下,是改善这个世界的强烈意愿。

在遥远距离之外的某处,十亿垂死生灵感觉到战栗——当缟玛瑙碑发出低沉的,撼动大地的声音,然后开始启动。

在斜屋顶上,搏动的方尖碑群之下,奈松感觉到远方正在扩展的黑暗,并有所警觉。但她的召唤过程已经推进过深;现在有太多方尖碑占据了她的注意力。她已经无法从手头工作中省出任何注意力。

而在二百一十六块剩余的方尖碑逐个服从她,当她睁开眼睛瞪着月亮,打算让它不受干扰地飞走,相反,自己却准备将庞大的地府引擎的全部能量施加于大地本身,以及它表面全部的居民,像我曾经做过的那样转化他们时——

——她想到了沙法。

在这样的瞬间,根本不可能自欺。不可能只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当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在你的头脑、灵魂和细胞间隙中来回弹射;哦,早在你俩之前,我就已经亲身体会到这一点。不可能无视奈松认识沙法不超过一年的事实,而且她并不真正了解他,考虑到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大比例的自我。不可能不想到,奈松对他的信赖,实际上就是因为,除了沙法之外,她一无所有——

透过她的决心,她的头脑里面仍有一丝疑虑之光。但也仅此而已。甚至算不上什么想法。它也在呢喃细语,除了他,你真的一无所有吗?

这世上除了沙法之外,不是还有一个人真的关心你吗?

我眼看着奈松犹豫不决,手指蜷曲,小脸皱缩起来,即便在方尖碑之门自动完成准备期间。我看到无法理解的能量在她体内颤抖,并开始排成整齐有序的结构。早在数万年前,我就已经失去了操纵这类能量的能力,但我仍能看到它们。这是顶级化学晶体——就是被你看作棕色石头的东西,以及制造它的能量状态——正在顺利形成。

我也看到了你目睹这一切,并且马上理解了它的含义。我眼看着你狂吼,击碎你和女儿之间的厚重石墙,甚至没有察觉你的手指在此过程中被石化。我眼看着你跑到斜屋台阶下面,大声对着她喊:“奈松!”

在你突然的,激烈的,无可置疑的要求之下,缟玛瑙碑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头顶。

它发出的声响——低沉,让人骨节颤动的怪声——极为巨大。它挤开的空气造成极强的冲击波,威力足以让你和奈松都跌倒。她叫出了声,滑下几级台阶,因为撞击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险些失去对方尖碑之门的控制权。你也叫起来,因为撞击让你注意到自己的左前臂,它已经变成石头,还有锁骨,也是石头,还有左脚和脚踝。

但你咬紧牙关。你已经不再感觉得到疼痛,只有对女儿的担忧。你心里再没有其他需求。她有方尖碑之门,但你有缟玛瑙碑——而当你抬头看它,看到月亮透过它浑浊的半透明质地发出光芒,就像海一样巨大的黑色巩膜上面有一只冰白瞳孔,你知道自己必须怎样做。

在缟玛瑙碑的帮助下,你的意念深入到半个行星之外,把你意念的支点揳入这个世界最大的伤疤里。地裂在颤抖,你要求它把每一丝热量和动能全部交给你,你全身战栗,因为有那么多能量流过身体,有一会儿,你以为它们会从你的口中喷出,成为一道岩浆柱,吞噬一切。

但现在,缟玛瑙碑也是你的一部分。它不理会你的抽搐——因为你就是这种状态,在地上打滚挣扎,口吐白沫——它吸引,控制,平衡那些来自地裂的能量,轻易到让你无地自容。它自动连接到位置靠近的几块方尖碑,侵入奈松组建起来试图取代缟玛瑙的网络。但复制品只有力量,没有意志,跟缟玛瑙碑毕竟不一样。一个网络没有自己的意图。缟玛瑙接管了那二十七块靠近的方尖碑,马上开始吞食奈松剩余的方尖碑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