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想问通往哪里的路呢?”

面对白兰‘友善’的询问, 托比欧用雀跃的语调回复:“圣安吉洛城堡的天使之桥,先生。我这里有一份地图,或许您可以帮我看看。”

一步、两步, 靠近了,很快就能......

托比欧的皮鞋踩在粗糙的地面上, 他的眉眼隐藏在厚厚的刘海下, 拉住上衣下摆的手愈发用力,粉绿分裂的瞳孔逐渐染上兴奋的颜色。

魔鬼的低语响起。

——“我知道一个女人,她叫多娜泰拉。”

托比欧......或者说他和迪亚波罗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第二人格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存在, 不断抽搐的脸颊强行维持了一贯的温和:“......您在说什么, 朋友吗?”

“我能看得到。”

白兰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脑海里有足够鲜活的场景:“撒丁岛的村庄里有个叫特莉休的中学生, 她的祖父是镇上的神父, 祖母是进过监狱但爽快豪迈的妇人。”

“她的梦想是成为流行歌唱家, 母亲温柔地支持着她,而父亲——”

“闭嘴!”

低沉又愤怒的声音从成年男子的嘴里传出, 托比欧已经不再是刚刚纤细的少年, 取而代之的是牙关紧咬、眼神狠利的迪亚波罗。

白兰丝毫不顾对方逐渐拉近的距离,宛如讲述着一个童话故事般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特莉休在十五岁那年去了罗马,成功被挖掘出道, 成为了有名的流行天后。几年之后,她的父母会一起去参加她在曼哈顿麦迪逊广场花园的演唱会。”

“年轻的歌手笑着让大屏幕打出了她父母的影像——根据惯例,这时候的两个人该亲吻彼此, 于是恩爱的夫妻在全场粉丝的祝福声中拥吻, 看向对方眼底的爱情。”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白兰杰索?!!”迪亚波罗内心的角落被狠狠掀开了。

多娜泰拉......那个女子是他深藏冰冷肃杀的半生中唯一的温暖, 是十几年来他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 也没能痛下杀手的倩影。

只是当年在撒丁岛的沙滩上按下快门的青年, 如今早已是手握生杀的教父。

白兰仰起了神明般深邃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陈述着事实。

——“迪亚波罗,你不敢回头。”

黑/道的帝王曾经在夜晚审视过自己成功的一生吗?

想来是不敢、也不屑的。

“King Crimson!!”

在【绯红之王】发动的瞬间,密度极大的火炎和匣兵器白龙缠绕在了白发青年身侧。无意识状态结束的瞬间力A的替身也没能打破他的防御。

“就这样吧。”

散去闪烁的火炎,白发青年展开了洁白的羽翼,任由夕阳把羽毛染成混沌的颜色。

斗兽场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来自神之子的裁决即将震颤迪亚波罗的灵魂。

“去承担你的罪孽,接受你的审判。”

*

傍晚,罗马公园的树林。

“比我想象的快呢~”

里苏特在巨大的火炎之茧前停下脚步,低声应了是。尽管面上不显,但他心底里的疑惑藏不住地涌出。

白兰侧头看向下属,勾起了自傲的嘴角:“问吧。”

尽管教父总是在一些方面异常好说话,但里苏特还是慎重的斟酌了语言。

“您......对于发生的一切......”

但就在刚刚,里苏特拖住了带着虫箭赶往斗兽场的亲卫队——准确的时间、准确的地点,就连敌人的能力都详细到令人发指。

他对于Passion的态度也很值得玩味,不是在掀翻整个王朝,而是在新旧王权的交替上压下自己的砝码。

白兰的指尖在茧中漫不经心地划来划去,物质、时间、灵魂在乱流中研磨成细碎的闪光,迅速从指缝流出。

“我的能力是【窥知平行】。”

“很无聊啊,如果什么事情都知道的话。”

只是为了追求更多的乐趣吗?

里苏特闭上了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倒不如说他们又有什么资格——

没来得及自嘲,白兰的下一句话就让里苏特的双瞳兀地震颤了一下。

“不过giogio也是个不错的室友啊~”

这一刻,驯兽师彻底抓牢了得到的东西:“就当是感谢他,经常帮我拿水果吧。”

真是贪婪的人类。

在金钱、权势、地位之后,又妄图获得一些情感。

但很有趣不是吗?

友情、亲情、快乐、悲伤......当人们开始注意这些,那就意味着银白色的锁链已经拴紧了他们的咽喉。

认主的野兽会激动于主人给予的喜怒,忍不住猜疑自己在主人心中的位置——至死都无法逃脱。

火炎猛地窜高了,点亮了半边昏暗的天空。契约者没有点破下属的心思,专心感受着平行世界......和打破边界带来的强烈不适感。

此时,半个罗马笼罩在了死亡的阴影中。

火光和尖叫声沿着割裂的泊油路通往车水马龙的市中心,纷乱的脚步逃不过狰狞的触/手,深深的绝望和悲伤都无情地被吞没了。

人间惨状不外乎如此,孤零零的路灯伫立在路边,碎成蛛网的玻璃门无力挂靠在门框上。庞大的肉山在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里碾压过去,追逐着速度的替身在城市里拥有太多猎物,即使停止的时间也不能从死神手里抢救下更多性命。

“我在罗马可还有不少财产呢~”

半真半假的抱怨,但白兰想要解决麻烦的心情还是真真切切的。

右手发力,在头晕目眩与毛骨悚然之间,一个半透明的人影被他从巨大的茧中扯出。

那人的神情呆滞,肥胖的身躯上留着明晃晃的弹孔,其中还流淌着同样呈现灰败色彩的......血液?

他连瞳孔都是全白的,就像一个苏醒的大理石雕像,身影上散发的光又看起来像幽灵,濒死之人特有的残破添加了场景的离奇。

里苏特目睹了这恢弘又骇人的一幕,用力控制住指尖的抽搐,视线终于焦距在眼熟的面孔上。

“......亲卫队的卡尔涅?”

还是半透明的卡尔涅,这位从平行世界威尼斯马可波罗国际机场拉来的同位体,身上还残留着米斯达的子弹带去的致命伤。

但他的性命在那个时空注定起不到作用了。

白兰随意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尸体丢在了地上,卡尔涅似乎觉得自己是被某种空间转移地能力带走了,这个认知让他的恨意更加深刻,与肆虐的BIG一模一样的怪物开始飞速凝聚。

无论是【D4C】一样的湮灭,还是为永动机研究添砖加瓦......都无所谓,反正俗话说得好,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无论是契约者还是白兰本人,久违的虚弱感让他忍不住按上了抽痛的眉心。

时间停止、时间删除和镇魂曲的争斗又让世界线变得更加复杂,就跟香水喷多了的情况下走进了技术‘高超’的出租车一样,思维泛起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