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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查到什么信息?”

杰根斯意味深长地笑了:“剩下的12MB信息由菲什解说。”

受上司委托,戴着厚镜片眼镜的二十多岁特工说道:“从可疑电脑中提取的12MB信息都拷贝到了这张盘上。”

菲什将一张光盘放在桌上,光盘表面印有机密分类代码:VRK。

“那是‘仅限内部使用’的意思。”菲什用神经兮兮的口吻说。这个学生模样的男人似乎是数学家。“要看看内容吗?不过你看了也不明白。”

“是什么内容?”

“随机数。”

“啊?”鲁本斯不禁叫了起来。

“疑似随机数,但不知是用什么算法生成的。”

出人意料的成果。鲁本斯目不转睛地盯着光盘,就像收到了超乎期待的圣诞礼物的孩子。

“这就是解读密码的钥匙?”

“是。对方就是用这组随机数进行加密解密的。我们立即着手破解过去截获的所有通信。”

“破解出什么没有?”

“一无所获。”

鲁本斯并不失望。相反,他十分清楚国家安全局的意图。“那么,用这组随机数可以破解未来的通信?”

“可以。”

“也就是伏击。”杰根斯说,“刚果和日本之间的通信还是不切断为好。继续窃听下去,可能就会截获有意义的情报,例如敌人现在的位置。”

12MB的信息量可以印成几十本书。鲁本斯不禁心生期待,说不定自己会重新掌握正趋失控的计划。

“那就这么办。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

“不客气。”杰根斯微笑道,“我还要报告一件事。昨天凌晨六点左右,日本和刚果之间的密码通信史无前例地增多了。”

鲁本斯算了下时差,那时正是刚果东部的三组武装分子追踪奴斯等人的时间段。

“敌人的中枢是在日本,这没错吧?”

“我们也这么认为。日本有一个指挥部,向刚果的奈杰尔·皮尔斯发出指令。”

在日本掌控营救奴斯行动的,是古贺研人吧?根据中情局的情报,还存在一个可疑人物,但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时,鲁本斯想起了一直萦绕在脑里的问题:“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什么问题?”

“超级电脑的开发状况如何?”

“‘蓝色基因’已经开发完毕。”杜根说,“我们已经在超级电脑的开发竞争中战胜了日本。”

“听说,那台机器是为了预测蛋白质的三维结构而制造的?”

“是为了能获得与其相当的计算能力。只要能掌握蛋白质的正确形状,就几乎能独占医疗品的专利,从而巩固美国的优势地位。”杜根答道,但随即耸了耸肩,“不过,生物结构的复杂性超乎想象。即便拥有‘蓝色基因’的计算能力,也可能无济于事。”

“那么现在还不能确定受体的正确形状?”

“嗯,计算能力不足。只能期待将来在算法方面取得重大突破,但现在还做不到。需要二三十年的不懈努力。”

既然古贺研人已经着手开发治疗肺泡上皮细胞硬化症的药物,那他应该有相当的把握。他无疑得到了奴斯的帮助。鲁本斯这么想是有理由的,那就是日本警察提供的报告。在警察就其父的犯罪行为搜查古贺研人的住所时,他问了警察一个问题:“父亲窃取的是实验数据,不是软件吧?”

这一台词暗示的是,古贺诚治留给了儿子某种软件。莫非是进行电脑辅助药物设计的软件?如果这种软件与开发治疗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疾病的药物有关,那奴斯的智力水平就已经远超先前的设想。尽管他只有三岁,其智力已超过人类认识的极限。

可是,真会有这样的事情吗?对这一无法理解的生命,鲁本斯开始感到本能的恐惧,但与此同时,他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仿佛自己忽略了什么重大的问题。

“你怎么了?”杜根问沉默不语的鲁本斯,“假如还有问题,我也会回答。”

“我正在整理思绪,能否稍等片刻?”鲁本斯微笑作答,全力思考是什么令他不安。

袭击孩子的绝症、特效药的开发——关于这些事情,他已经思考得相当透彻。这是为了让儿子患此病的佣兵乔纳森·耶格反叛的计谋。可是,鲁本斯转念一想,治疗绝症对奴斯来说应该也相当困难吧。与其如此,为何他不用更简单的办法呢?比如,用金钱收买佣兵。难道还有别的理由,迫使他必须采用开发治疗绝症的药物这种方法?想到这里,一个念头蹿入脑中,令鲁本斯的心脏几乎停跳。

“抱歉。”鲁本斯佯装镇静,起身询问厕所的位置,然后离开会议室,来到无人的走廊。

进入厕所的隔间中,鲁本斯呆立在马桶旁边,对突然面对的伦理问题展开深思。

如果继续推进涅墨西斯计划的紧急处置措施,将古贺研人逮捕,他所做的新药开发就会陷入停滞,结果等于间接剥夺了身患绝症的孩子的性命。肺泡上皮细胞硬化症的预估患者数,全世界有十万。这个数字与万斯政府在伊拉克战争中杀死的人数相同。

你想怎么办啊?鲁本斯在心底自问。奴斯在不违背道德的前提下,将十万名人质攥在了手中,然后开始试探鲁本斯的良心,看鲁本斯会不会阻止古贺研人的善行,对为疾病所折磨的孩子见死不救?

鲁本斯这辈子第一次遇到如此精于算计的头脑。即便鲁本斯绞尽脑汁布局,奴斯也会以超乎常人想象的妙计破解。何况,鲁本斯所有能采用的对策,都在涅墨西斯计划开始前准备好了。鲁本斯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处在不利的位置,他的焦虑正一点点带着他滑向危险的深渊。

难道不应该抹杀奴斯?这样的智慧生命,如果放任不管,实在太危险。

刚果的乔纳森·耶格也意识到了吧?奴斯正在利用他保护幼子的动物本能。

鲁本斯走出隔间,在盥洗台洗脸,清醒大脑。在日本进行的以古贺研人为目标的反情报活动,鲁本斯无权制止。即使向监督官埃尔德里奇建言,那个典型的官僚也听不进去。就算埃尔德里奇牺牲十万名儿童,也不会惹总统不高兴吧。现政府的阁僚在赞成进攻伊拉克时就是这样,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权益,死多少人都不在乎。

鲁本斯作出结论,如今只有一种办法可以保护患病的孩子,那就是达成涅墨西斯计划本来的目的。如果抹杀奴斯,消除对美国的威胁,就不用逮捕那名日本研究生。

鲁本斯回到会议室,杰根斯正拿着装有保密终端的话筒。这是一部可以将通话内容实时加密的数码保密电话机。

“有人找你。”

“不好意思。”鲁本斯接过话筒,是行动指挥部的国防情报局特工艾弗里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