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9页)

因为这笔逾千万的钱款,石家只能卖房子。

家庭会议开到晚上九点多,石伽伊全程没说话。直到老爷子拍板决定,卖房子,搬家,石伽伊才开口,那时,嗓子已经哑到不成样子,她说:“对不起。”

石爸爸心疼了,不应该让孩子承受家庭这一大变故的,他故作轻松:“闺女,这和你无关,是爸爸的错。”

“对不起,”石伽伊摇摇头,又说了一句,“对不起,你们不要怪霍景澄。”

没有人怪霍景澄,其实石伽伊知道,但他至今杳无音信,她怕他们觉得他是个不负责任、临阵脱逃的人,所以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人。

“景澄被你霍伯伯的亲信送去了国外,现在没有人找得到他,”石爸爸说,“伊伊也别怪他,你无法想象,有些人为了权力与金钱能做出什么事,他早已身不由己。”

到此刻,石伽伊是松了一口气的,至少,知道他安然无恙。

“所以霍伯伯留好了后手?”石伽伊察觉到,这次,霍家换权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葬礼后就悄悄地送走了他。”石爸爸拍了拍石伽伊,“霍景豪这个人是个疯子,伊伊,我们除了卖房子这个重大决定,还有一个早就商量好的决定。”

“什么?”石伽伊有些紧张,直觉告诉她,这个决定与自己有关。

“送你出国念书。”

石伽伊并不抗拒出国,但她无法安心离开,她怕霍景澄回来找不到她,经过多次讨论,她拖到了大一结束。在国内最后的那段时间,她没少跑林止的公司,只想让他们帮着查一些内地无法获取的香港那边的时事新闻。

查到了不少,但很多都是关于经济与娱乐圈的,霍家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大多都是与什么公司达成什么协议,共同合作什么项目这类无关紧要的。

江启见不得石伽伊如此沉郁,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最终,真正让她稍微开心起来的竟然是一个意外之客。

那天中午,石伽伊来到林止公司后惊奇地发现,林止,喜当爹了。

“赵小雨呢?”石伽伊问。

“走了,离开了北京。”林止很平静,似乎早已接受。

“她把孩子给你了?”

林止也没问她如何知道的,一心逗孩子,石伽伊默默地想:这接受能力,真强。

赵小雨和霍景澄一样,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没留只言片语,仿佛这个人从不曾存在过。林止说他和石伽伊是同病相怜,石伽伊不赞同,她反驳说:“赵小雨是主动离开的,霍景澄是身不由己,你恨赵小雨,而我,想念霍景澄。”

林止并不否认他恨赵小雨这事儿,他说:“赵小雨多狠,非得给我留个念想让我一辈子忘不了她。”

石伽伊默默地想:赵小雨从小就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林止给儿子取名林小风。

江启感叹:“瞧您家这风风雨雨的。”

林止说:“我希望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后来,石伽伊一有空就跑公司去陪小风玩,几个月时间,他肉眼可见的长高。石伽伊走的那天,对来送她的林止和江启说:“公司一定会做大做强,你们一定可以的。”

“你这样说话好像永远不回来了似的,我害怕。”江启哭丧着脸。

“我干儿子在这儿呢,我放假就回来找他玩。”对石伽伊来说,林小风比他们两个更有吸引力。

说起斯德哥尔摩,人们似乎想到的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仿佛除了瑞典人,都快忘了这是一个城市了。石伽伊所在的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就坐落于斯德哥尔摩,她在这个美丽的北欧城市待了四年,完成了本科的学业。研究生专业她选择了神经科学,教授是个白胡子老头儿,接触了一段时间,石伽伊才发现不是所有的白胡子老头都像圣诞公公那样和蔼可亲,她的教授,对待学术严肃认真,平时也不苟言笑,这给了石伽伊莫名的压力。

其实比起教授,新换的宿舍更加让她感到压力,因为室友是个香港女孩,即使四年过去了,石伽伊依旧无法坦然面对“香港”二字。

好在,女孩不太说起家乡,这让石伽伊少了很多联想。相处一个多月后,她甚至有点喜欢这位叫袁淑慧的可爱姑娘。她甚至成了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让石伽伊不排斥说起自己的那段感情过往的人。

袁淑慧开朗活泼,对人真诚毫无心机,两人闲聊时,她很快向石伽伊坦诚了自己的几段感情经历,石伽伊是个很好的听众,却不是一个很好的演讲者。当袁淑慧让石伽伊讲恋爱史时,石伽伊着实愣了好久,最后一言不发地提早上床睡觉了。

袁淑慧第二天向石伽伊道歉,这让石伽伊反而有了负罪感,因此,在一次华人圈聚会中,喝了些德国啤酒后的石伽伊,主动向袁淑慧说起了霍景澄。

她没有提他的名字,全程用了Ginath这个名字,这是霍景澄的英文名。

那晚,石伽伊说到她与他失联,几个月的杳无音信后,她被家人送到瑞典留学,从此,再无相见。

袁淑慧总觉得她的故事没讲完,却又不敢问,憋了几天后,石伽伊终于大发慈悲主动提起。

在一个周末,两个女孩难得没有课业的烦恼,窝在一起研究喜欢的衣服品牌这一季的新品,石伽伊买了一条满意的裙子后,突然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袁淑慧之前好几次想开口,又怕她再次提早睡觉不理人,便打消了念头,既然石伽伊主动提起,她立刻开口道:“上次你讲的故事还没说完,他就这么失踪了吗?”

石伽伊起身泡了杯咖啡,坐到阳台的躺椅上,突然说:“以前我家里也有个这种椅子。”

以前,我经常和他相拥躺在这种椅子上看书、睡觉,还有亲吻。

“后来我家搬到了早先买的闲置的公寓中,我每天都在等他的电话。”

袁淑慧也泡了杯咖啡,搬了个椅子到阳台,坐到石伽伊对面。

霍景豪确实让石家吃了不少苦头,这也使得石妈妈对霍家最后一点好感也消失殆尽,包括霍景澄,他成了她心中不可提及的人之一。

所以,他们搬离了胡同后,没有和任何街坊邻居再联系,停了家里的座机电话,换了手机号,从住了半辈子的胡同离开,不留下任何痕迹。石伽伊坚持不换手机号,直到她的手机莫名丢失,她也没等来霍景澄的电话。

新换了手机和电话卡后,她让石爸爸告知了霍伯伯,直到二〇〇五年春节,才等来霍景澄的消息。

可等来的,却是,霍景澄结婚的消息。

她以为听错了,向她父亲确认了好几遍,老石肯定地对她说:“霍隽住院后,几个大集团联合打压,霍景豪根本无法控局,霍氏岌岌可危,霍家小儿子霍景澄与何氏财团的独生女联姻,才能让霍氏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