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新年快乐(第2/3页)

坐在沙发上,男人挑了挑眉毛,刚想说什么,这时候单善房间的门打开了,穿戴整齐的少女坐着轮椅出来,面无表情地来到桌边。

戴铎放下手里的乐高,如临大敌地望着她。

单善想了想:“我想吃雪糕,外面下雪路滑,你陪我去。”

不远处单母骂她快吃饭了吃个屁雪糕,单善也不搭理,就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

单母:“你别老麻烦人家小铎,你也知道外面下雪呢,真要吃让你哥给你去买回来。”

单善垂下眼,咬了咬唇,难得的不听话了,低下头嘟囔了声:“我就要自己选。”

大过年的,她这么一哼哼,谁受得住啊,戴铎犹豫了下,在不远处单崇狐疑的目光下,站起来,将她推到门边。

然后在单善打开门时,站在她轮椅后的人,沉默了下,顺手从玄关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围巾,胡乱地扔到她的膝盖上。

两人出了门。

单崇家就在三楼,不太高,平日里单善出入都是轮椅,她自己先坐着等,等家里人把轮椅拿下楼,再把她抱下去……

大概自己总认为自己给人添麻烦,单善嘴巴上不说,其实就特别在意体重,别的小姑娘放开吃零食甜品时,她就说自己不喜欢。

……其实哪有小姑娘不喜欢甜食的?

戴铎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发现这人真的就那么一点儿重,身上穿了那种简易的、藏在裤子里让她的腿看起来没那么缺陷的假肢,假肢挺沉的,加起来也就这么一点儿的重量。

她被抱起来时,自然而然地手搭着他的肩膀,剩下半张脸藏在围巾里,也不说话。

戴铎看了她一眼,妈的,就很尴尬。

出了小区,街边随便找了个地摊买了只雪糕,天上还飘着雪,那雪糕就被单善捏在手里,她也不急着吃,戴铎任劳任怨给她推回去,盯着她手里的雪糕盯了一路。

回到单元楼下面,半个小时都快过去了。

外面天寒地冻,打开快冻死的铁门,将轮椅往楼里一推,年轻人跟着进来,抬手掀了卫衣的兜帽,沉声问:“雪糕捂一路,化没?”

单善闻言,低头捏了捏手心的雪糕,没全化,就是有点儿软……包装袋在她手里发出“哗哗”的声音,她听见他在她身后冷笑一声:“你尽他妈折腾人。”

他嘴巴就是得理不饶人,放不出一个香屁。

听他搁那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单善不生气也不像平时一样跟他吵架,捏着雪糕,喊了下他的名字,嗓音有点儿沙哑。

戴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问她又想作什么妖,

她坐在轮椅上,半张脸藏在阴暗处,听他发问,从刚才开始总算是抬起来脸,稍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微微弯起眼。

单家基因就在那,单善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碾压大部分同龄人是真没多大问题,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黑洞洞的……

戴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听她笑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

“戴铎。”

她语气缓慢。

“刚才让你看到那个,应该会很不舒服吧?”

她说。

“对不起啊。”

语落,连带着整个楼梯间陷入死寂。

安静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除却楼道外落雪的声音,呼吸声都没有了,北风吹着冰封的铁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刺耳又寂寥。

戴铎脸上的表情和情绪一下子不见了——就是刚开始还有点儿嘲讽和不耐烦的话,现在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他双手自然垂于身侧,站在那,垂着眼,看着她。

年轻人长相阴柔,并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面相,平日里刻薄,不刻薄的时候,居然也生出了他师父兼师哥单崇,同样的生人勿近的冰冷。

那股无形的威亚四散开来。

单善认真的,难得没有一点儿想要搞套路或者是别的心思,就是很认真地述说这件事……该怎么说呢,又不是没去过公共场合,那些目光——

麻木的。

同情的。

好奇的。

嫌恶的。

甚至是友善的……

其实她都很讨厌。

平日里不说,周围的人似乎也并没有当做一回事,用对待平常人的态度对待她,可是其实是是在意的啊……

在意被在意的人看见了她的残缺。

并不是什么不堪的事,可是就是抬不起头来,浑身上下,从残缺的部分像是蚂蚁如潮水蔓延爬遍全身。

听他沉默不讲话,她整个人也跟着烦躁起来,眉头一皱,回过头,刚用很烦的语气说了句“走吧”,突然,轮椅被人一把转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

背贴在靠背上,茫然又紧张地望着面前的人,他双手撑着轮椅扶手,俯低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背着光,像黑夜草丛中伺机的豹,目光专注而冰冷。

“单善,你是不是有病?”

他嗓音冰冷。

“正常的女生被人看见没穿衣服,会反过来说对不起吗?”

被他困于轮椅与手臂之间,少女眨眨眼,愣怔中,湿润的黑眸逐渐有了光彩。

“不是道歉——发脾气啊,让我道歉啊。”他说,“打我一巴掌也行,唯独不可以道——”

话还未落。

“啪”地一声。

柔软的手掌拍在他的面颊一侧,直接把他的脸打得偏向一边……力道一点儿也没收,他整个人惊呆。

舌尖顶了顶面颊,他眼珠子在眼眶里因为震惊微震,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慢吞吞地转过头,垂眼,望着坐在轮椅上的人。

单善盯着自己的掌心,出神。

过了一会儿才回头,对视上他,茫然地问:“这样?”

戴铎闭了闭眼,扶在轮椅上的手背青筋跳了跳,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鼻腔里“嗯”了声。

“疼吗?”她问。

戴铎将她从轮椅上抱起来,往上一口气走到三楼,举起她让她伸手摁门铃,门铃响起时,才在她耳边闷声说了句:“打的时候你他妈怎么不问疼不疼,下手这么狠。”

……

房门打开,暖气扑面而来。

家里还和他们走时候一样热闹,厨房里挤满了人。

单崇接替了戴铎的位置,在那捣鼓没弄完的乐高积木,手机里卫枝在指挥他怎么搭,听见动静,手机屏幕内外的人双双抬起头,看着戴铎。

单崇问:“脸怎么了?”

戴铎弯腰,给单善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挂好,面无表情地说:“摔的,脸擦墙上了。”

单崇没搭理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哦”了声,继续低头捣鼓他的拼图。

太阳落山,春晚差不多开始时就是年夜饭,大人一桌,小孩一桌,一屋子十来号人热热闹闹挤了一桌,亲戚朋友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