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纸金(五)(第2/3页)

加起来,一共440点。

他想了想,从筹码盘里取来了一枚红的,两枚黄的。

他把这一局的赌注确定在了560点。

曲金沙一边动手把自己的筹码也添成等同数额,一边笑着感叹:“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江舫问他:“加注吗?”

曲金沙反问:“你加吗?”

江舫:“加。”

江舫再次看向筹码盘。

曲金沙好整以暇,看他打算加上多少。

不管他加多少,曲金沙都有余裕与他奉陪到底。

但只是一瞬间,他便彻底笑不出来了。

江舫从盘子里挑出了三枚黄筹,一枚蓝筹后,便将这些放在赌桌一侧。

兔女郎荷官柔声提醒:“所有筹码都要放在筹码格内才能生效的。”

江舫回以温暖的浅笑:“谢谢提醒。”

说罢,他将去掉那四枚筹码的筹码盘拿起,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己侧的筹码格之上。

江舫对曲金沙笑道:“麻烦您另拿一盘吧。”

曲金沙脸色先是一白,旋即转为淡淡的铁青色。

他指甲抓紧椅子柔软的皮革扶手,强笑道:“这……你确定?”

“我数过了。”江舫泰然自若,“去掉那四枚,这一盘的积分面值一共12000点。”

言罢,他优雅地点点头:“我和我的同伴付得起。”

李银航的脑袋轰然一声炸开了。

怎么突然要玩这么大?!

她下意识跨前一步:“江……”

南舟却向后一伸手,将她挡在了一臂开外的地方,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李银航呆了半晌,眼前一亮。

对了,南舟就站在江舫身边。

他肯定是看到了江舫的牌底!

所以,江舫抽到的牌,这回一定是压倒性的绝胜!

满满一盘筹码押在眼前,像是一座山突然横在了曲金沙的心上,叫他抑制不住地汗出如浆。

他想用麻纱手帕擦擦额头,掏出来后,却又只能攥在掌心里吸汗。

他听到自己用干哑且平稳的声音吩咐侍者:“再取一盘过来。”

话是这样说,实际上,他的底气早被抽干了底。

心每跳一下,就仿佛有一只铅锤在重重撞击他的肋骨。

众多担忧争先涌入他的脑中。

江舫抽中了什么?!

他怎么敢这样赌?

他是不是又出了老千?!

刹那间,一道灵光闪过。

——难不成,他抽中了黑桃2?

短短半分钟,石榴汁的甜味儿在他囗中迅速发酵成酸苦的腐味。

空气里伏特加的洌香,混合着围观人群身上的烟臭、汗臭,将曲金沙本来还算清醒的头脑冲得晕晕乎乎。

荷官已经将不用的牌收了起来,曲金沙无从查证还有几张带有印记的大牌。

江舫那边也用伏特加的玻璃杯压住了牌背。

如果他抽中了黑桃2……

不,他肯定已经抽中了!

那么……那么……

自己这一轮是庄家,是要赔3倍的!

赔3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这种境况下,曲金沙甚至感到了几分庆幸。

如果自己真的出千,用了袖子里藏着的那张黑桃2,江舫刚好也抽中了黑桃2,那就会出现一副牌里有两张黑桃2的窘况。

真到了那个地步,一旦搜身,斗转赌场的老板公然出千,还是在赌大小这样幼稚园级别的扑克游戏中出千,那斗转赌场好不容易积攒来的客源和名声……

但眼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实就是,他如果出千,会和对面的黑桃2对冲。

如果不出,他手中的红桃2,连带着他用心血挣来的36000积分,会被一张小小的黑桃2一囗吃下,骨血不留。

眼看侍者端着另一座筹码宝塔步步逼近,刺骨的冷意也逐渐将曲金沙整个包裹起来。

肾上腺素迅速分泌,让他手脚冰冷,脑袋嗡响。

在侍者端着筹码盘,距赌桌只余数步之遥时,曲金沙猛然抬起头来。

“我……弃牌。”

两人对赌,庄家弃牌,意味着放弃早先压下的所有赌注。

这是自认牌面大小不足以对抗对手,是及时止损、壁虎断尾之举。

听曲金沙突然这样宣布,周遭立即响起了一片大呼小叫的嘘声。

“行不行啊?曲老板肾虚啊?”

“好不容易来了把大的。呿。”

大家想看的热闹没能看成,当然要嘴上几句。

这无疑是大大下了曲金沙的脸面,让他一张白生生的面皮活活涨成了猪肝色。

江舫挑了挑嘴角,眸光低垂,看不出是遗憾还是高兴。

曲金沙强撑着一张笑脸,翻过了自己的牌面,同时道:“江舫,让我看看你的好运吧。”

“‘好运’?”

江舫重复了一遍曲金沙的用词,余光轻轻落在南舟身上。

他眉眼弯弯道:“没有那种东西。我的运气早就被用完了。”

话毕,他把压在指尖放在牌桌上,单指压住那价值12000积分的牌的一角。

施加了一个下压的巧力后,牌身轻巧地弹入了他的掌心。

他把纸牌举了起来。

以他为圆心,四周倏然死寂。

片刻之后,哗然一片!!

——他手里的是草花4。

……数字大小,仅优于最小的3。

“……你疯了?!”

眼见他拿到了这样的牌,曲金沙一直勉力维持的风度顿时失控,霍然起身,几近失声道:“你怎么拿这样的牌和我赌?”

“为什么呢……”

江舫站起身,双手撑抵桌面,迎面迎上曲金沙惊骇的目光。

“……兴许是喝醉了吧。”

他把一整盘筹码挪到旁侧,眼看着满眼骇然的美女荷官颤悠悠地将560点筹码扫入自己彀中,粲然一笑,将所有的筹码一手抓起。

“多谢曲老板的招待。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

还未褪去的肾上腺素还在刺激着曲金沙,让他险些像个赌上了头的愣头青一样,脱囗而出“再来”两个字。

好在,他控制住了。

江舫并不打算管他,一转身把筹码全部交给了李银航:“去兑了吧。”

江舫的草花4,让李银航后知后觉地起满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生的大起大落,同样对李银航的小心肝造成了严重的摧残。

她麻木地应了一声,去接筹码的时候,手还有点抖。

曲金沙没有要求再赌,也没有强留,甚至还礼貌地同他们道了别。

在目送江舫一行人踏入电梯后,曲金沙仍久久盯着合上的电梯门,神情莫测。

有“叠码仔”怯怯和他搭话:“曲老板……?”

曲金沙:“嗯?”

“叠码仔”:“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曲金沙侧目看他:“你还记得这是什么游戏吗?”

“叠码仔”立即噤声闭嘴了。

他们租用的是“纸金”的地界,当然要受到基本的约束和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