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跋涉 5 僵持(第2/4页)

“他们一直在秘密行事,但只靠两个人的力量显然不可能。过去一年多来,将军和改造者私人卫队里的一些士兵来找我倾诉,说起他们正在看守的东西,包括水缸密室和数据库。我是通过军队进入议会的,这跟改造者和将军不同,后者也只是安了个军队的头衔给自己而已。我了解士兵们的想法,普通人的想法。我很清楚禁忌在人们心底的分量。你的哥哥和将军对于自己的计划太过着迷了,他们完全低估了大多数人对于机器的憎恨和恐惧。”

“比对欧米茄人的害怕程度还要深?”我问。

“这都是一回事,”他说道,“人们都很清楚,是机器造成了大爆炸,间接造成了双胞胎现象,才有了欧米茄人。”

这就是他对我们的看法:欧米茄人是一种畸变,是与大爆炸并列的恐惧之源,是需要解决的大麻烦。

他继续说道:“后来神甫被杀,她的数据库被毁,我还期望过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然而,你的哥哥和将军对机器的热情丝毫未减。他们已经走得太远了,在偌大的议会里,法官是最后一个有能力公开反对他们的人。尽管他们掌握着他的孪生姐妹,在最后时刻他仍然坚决维护禁忌法令,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没有这样做,公众也不会支持。因此,他们一旦发现法官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就杀了他的姐妹,他也因此而丧命。”

“议会里的其他人呢?”派珀问道,“他们知道改造者和将军正在干的事情吗?了解他们两人的宏伟计划吗?”

“没有多少人清楚。大多数人都采取默许态度,他们并没有密切观察。如果这两人的计划成功了,那他们会很高兴从中受益,如果不幸失败了,那他们可不想牵涉其中。”

我不禁想到,选择毫不知情,从而摆脱掉知识的重担,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啊!

“还有一些人别无选择,”主事人说道,“他们没能在改造者和将军下手之前,保护好自己的兄弟姐妹。”

“你的孪生姐妹呢?”我问。

“她在我手里,”他坦白道,“没有关在保管室,而是由我信任的士兵严密看守着。”

我心中一颤,后背不由得发凉。有一些晚上,我会梦到自己重回保管室的牢房里,永远困在其中,不知人间岁月,成为时间的囚徒。

“你觉得那比保管室要好?”

“对她和我来说,这样更安全。”他说,“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我不认为能在温德姆给予她保护,在保管室里也不行。”

“你为什么要找我们?”我又问道。

“过去两年,自从我意识到他们对机器的痴迷程度以后,就一直在尽量收集信息,最大程度掌握他们的计划。我曾经使用过其他先知,他们人数很少,能力也参差不齐,有些没有实际用处,大多数到最后都疯掉了。”他不假思索随口而出,就像对他来说,一个发疯的先知,和断掉的车轮,或者生锈的铁桶没什么区别。

“然而你不一样,”他转向我说道,“据我所知,你的用处不小。如果你跟抵抗组织合作,”他冲派珀和佐伊点点头,“那么通过某种形式的合作,我们都能获益良多。”

“我已经告诉过你,”派珀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抵抗组织不再归我管了。”

“那么,你们不想做点什么来阻止水缸计划吗?”

“你觉得你能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呢?”我打断他道。

我们四个人围成一圈,在金属柱丛林中互相提防,而主事人的手下在远处密切关注着我们。

“我需要你的帮助,来阻止你哥哥和将军,”主事人说道,“还有他们对机器的无尽追求。”

这一切显得有些荒谬。他是议会的议员,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而我们三个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筋疲力尽,根本无法想象他的势力有多庞大。

“你想要帮助?”派珀冷冷道,“那就去找你在议会的狐朋狗友吧。”

主事人笑了。“你真以为议会是一个欢乐大家庭,大家坐在议会大厅里,彼此相亲相爱?”他将目光从派珀又转到我身上。“当你在保管室里时,你以为改造者是想保护你免受谁的伤害?一个议员最大的敌人,恰恰是身旁最亲密的人,如果你一旦失势,他们获得的好处最多。看看法官的下场吧!”

“我们为什么要帮助你对抗他们?”派珀质问道,“你来找我们,只是因为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大权旁落走投无路了。”

“大权旁落?”主事人迎上派珀炯炯的目光,“你肯定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我再一次打断他:“在机器问题导致你们分道扬镳之前,你选择了与他们共事。而我们为什么要跟痛恨欧米茄的人合作呢?”

“因为我能给你们更好的选择,不必被关进水缸里去。数十年来,避难所系统作为应对欧米茄问题的人道方式,一直运转良好。在税收财政支持下,它是一种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没有了将军和你哥哥,一切就能按照以前的方式继续下去。”

“正因如此,我才不可能跟你合作,”我说道,“欧米茄人并不是问题所在,所有的问题都是议会带给我们的,不停地加税,还把我们越赶越远,只能住在寸草不生的土地上,还有烙印制度,以及其他所有的限制,让我们几乎没办法生存下去。”

“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我们都很清楚,目前唯一要紧的是阻止水缸计划。”

“那你为什么不带更多士兵过来,把我抓回温德姆去?”我问道,“你知道的,有了我在你手上,你就能强迫扎克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了。”

“如果我认为那对自己有任何好处的话,我会这么做的。我也想过把你杀掉,从而干掉他。”他像曾扼住我咽喉的匕首一样毫无歉意,我仍能感受到那把匕首在我咽喉处的压痕。“在几个月以前,这样做或许有用。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他的问题。他把自己和神甫绑得太紧,她的死削弱了他的地位。将军在议会的时间要比他长,势力也比他要牢固。如今他们两个杀了法官,将军大权在握,她绝对不会放手的。就算我威胁到改造者,甚至杀了他,也不会给这件事画上句号。而且,如果将军怀疑我们利用你做人质来控制改造者,她就会把他干掉。”

在我逃出温德姆之前,扎克曾经对我说过:“我启动了一项计划,必须完成它。”但是现在他被卷了进来,就像被他自己运转的机器困住了一样。

“无论如何,”主事人继续说道,“你在外面作为与抵抗组织对接的人,对我来说更有价值。”

“我不会被你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