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跋涉 10 新联合(第2/3页)

这次轮到他发怒了。“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他说,“这一切并非都跟你有关,甚至也无关扎克,他连议会大权都没掌握,现在将军才是真正管事的。而且,这是一场战争。死在自由岛上的人,很清楚身在抵抗组织会有什么风险。而且到了最后,就算是吉普也做出自己的选择。你觉得自己大公无私,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只说明你太傲慢自大了。你这样虐待自己,不断自怨自艾,对他们或者任何人又有什么帮助?”他的身体倾向我,但我不敢面对他注视的目光。“这是你的生活,”他总结道,“而不是你的生活造成的余波。”

我希望他是错的。如果我还能恶狠狠地回复他,那将会容易许多。然而他的话在我脑海回荡,像牙痛一样无可否认。余波,这个词说得太对了,不是在生活,而是在旋转。我从导弹发射井里摇摇晃晃地爬出来,如今我仍然在摇摇晃晃,不知所终。

我盯着窗户外面,看到流星拖着尾巴划过天空。

“要走出过去的阴影,需要时间。”最终我低声说道。

我听到他呼出一口气。“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

次日一早吃过饭,派珀催着莎莉告诉他关于抵抗组织的最新消息。

“情况很糟糕,不过你早就知道了,”她说,“那些乘船平安抵达大陆的人,船一靠岸就四散而逃。接下来的几周发生了多次突然袭击,你知道那种情形,每次突袭都有更多的人被他们抓去审问。”她的性格与她的身躯毫不匹配。她的言辞非常犀利,说出来时却伴着喘息声,还有点含糊。她靠着桌子站起身来,伸了伸腿,轻声叹一口气。

“我们一直都很谨慎,”派珀摸着半边脸说道,“所有的单位都是分别运作,严格限制接触。它不应该瓦解得如此迅速。”

莎莉点点头。“在你领导下,一切都运作得很不错,甚至比我那个时代还要好。但是,没有什么系统是完美的。现在每个人都被通知远离以前的安全屋网络,摒弃旧的行事方法。”

“谁下的命令?”佐伊问道,“现在谁领导着议院?”

“议院?自从自由岛沦陷后,早就没有那么正式的东西了。那些活下来的人都如鸟兽散,很多人已经潜藏起来,在大屠杀发生后,他们再不敢跟抵抗组织扯上关系。不过,留下来的人都在追随西蒙。”

自由岛遭袭之后,派珀即使微笑也是短暂无声的,但现在他咧开大嘴笑得非常灿烂。

我记得西蒙。在自由岛的议院成员当中,他是看起来与派珀关系最密切的一个。当时派珀派人找我去议院时,我常常看到他和西蒙在一起密谈,对着地图和卷轴挥斥方遒。和派珀相似,西蒙看起来更像是个士兵,根本不像侍从,他的三条手臂孔武有力,上面疤痕遍布。在其他议院成员穿着锦缎华服的场合,西蒙仍只穿一件饱经风霜的短袍,上面打着皮革补丁。在自由岛保卫战中,是他长时间防守着北边的通道,尽管当时我们已根本无望击败议会入侵者。虽然西蒙和其他议会成员反对让我们逃亡,但正因他守着北部通道,才为我和吉普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能够逃离自由岛。

“我上次见他时,他一拳打在我脸上,”派珀说道,“那是在自由岛上,我告诉议院准备放你们走之后。”

“即使如此,他管事了你仍然很开心?”我问。

他又粲然一笑。“其他人可能干得更差。有些人建议把我留在岛上,以求得议会士兵的宽恕。至少西蒙公开反对这样做。不说别的,他知道我们需要集齐所有强壮的海员和战士,把我们最后几个人带离岛上。当其他人攻击我时,他为我辩解。不过,随后人们为登船开始最后的争抢,自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驶往大陆时他不在我的船上,我甚至不能肯定他是否顺利逃离了自由岛。”

“他在哪儿?”佐伊问莎莉。

“自从安全屋网络开始沦陷,他可没那么蠢,在一个地方长久待着。”莎莉回复道。

“但是你却知道他还活着?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艾琳娜上周经过这里,她要往东部去。最近她曾经见过他。”

“在哪儿?”

莎莉无视他的问题。“你就那么肯定西蒙会想让你去找他吗?自从自由岛事件之后,你已经不再受欢迎了。”

“我才不关心人们是否欢迎我。我仍能提供帮助。”

“如果人们用刀剑来欢迎你呢?”莎莉问道。“我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你在岛上做出了选择,跟议会决裂,现在你又想回到抵抗组织里,他们可能会反对你。”

“有可能,”派珀沉着地说,“不过我不会一个人回去,你要跟我一起。”

莎莉摇摇头。“我不再卷入这些事了,你知道的。收留赞德并保护他平安无事,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我们都无法置身事外,”派珀说道,“你自己也说了,情报网在崩溃,安全屋一个接一个沦陷。你认为他们不会很快来找你吗?这个地方加上你的机关,并不能永远保证你的安全。跟我们一起走,我能保护你,还有赞德。”

莎莉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然后慢慢笑起来。“我把你教得很好。”她说。

“你指的是什么?”

“你总是有自己的动机。你可以随便说想要帮助我,保护我和赞德平安之类的屁话,但事实上是你需要我,来保证抵抗组织不会把你赶走。”

派珀没有否认。“你知道人们怎么看待你。你是渗透者中的英雄,只有你才能帮助抵抗组织重新联合起来。”

“不管过去我是什么人,现在我只是个老太婆而已,”她说,“你在要求我离开自己的家,而且我们都清楚,你信誓旦旦能保护我平安,只是让你显得像个傻瓜而已。在这乱世里,根本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她的目光越过派珀,盯到我坐着的地方。

“派珀和佐伊告诉我的东西,”她问我,“那些水缸,还有避难所,是你亲眼看见的?”

我点点头。

“在幻象里?像赞德那样?”

我想要抗议,想声称我的幻象是不同的。但那只是谎言。它们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仍能保持自己的意识独立于幻象的深渊之外,而赞德则已陷了进去。

“是的,”我说,“我亲眼见到了温德姆地下的水缸,不过其他的水缸都是在幻象中出现的,有成百上千个。”

她缓慢地点点头。“露西娅产生幻象时,她经常说它们没那么明确。”

“她来过这里?露西娅?”

“派珀和佐伊几年前带她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她的状态已经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