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扮演

吴庸咳嗽了一声,屋子里的宫人得了指令全都退到门外。

玄唐斜瞥了眼,也跟着出去,顺道还拎起那灰袍人的后领,一同拖出去了。

门外,灰袍人刚想跑,就听到吴庸与玄唐在旁边对话。

“烦请公公去通传盛大人。此子狡猾得很,我等恐难擒住。”

“大师所言极是,你们两个,快去将盛大人传来。脚程快点!”

灰袍人:“……”

忽地,玄唐一把捏住他的后颈,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若如实相告,我能让他们饶你一命。”

“相告什么?”灰袍人咬牙切齿,但无处可逃。若闻姚在他的挑拨下真的对钟阑做出什么伤害来,他的目的达成,再顺坡下驴说不定还能当个军师。但现如今,他不仅没有成功还帮两人临门一脚,只能担心钟阑会秋后算账。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一个个都要杀钟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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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闻姚都不知去了哪里。

钟阑在殿里待着百无聊赖,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听隔壁院子的惨叫声。

灰衣人怎么都不肯开口告诉真相。钟阑又不想让闻姚的人插手刑讯,于是就把他扔到了旁边的偏院。

这人虽然也是任务者,但身手与钟阑、李微松是无法相比的,只是嘴皮子利落又贪得无厌罢了。

很久之前,那些灰袍人就来闻姚这里挑拨离间过。当时闻姚也刑讯过几个,但那些人到死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些人看似是组团来做任务的,但大部分经验和实力低微者都是被诓入团伙、被当做少数人冲锋陷阵的工具罢了。

这次这个竟然敢脱离李微松的控制、自顾自地找上闻姚,想必与先前那些喽啰不同。

“陛下,他吵得我几天几夜没睡了。”李运柏揉着眼睛进来。他如今是钟阑身边的大管事,性子又好,闻姚便让他继续管钟阑殿里的人事。他一直住在旁边的偏院,如今院子里被塞进一个天天鬼哭狼嚎的人,日日夜夜都被吵得头疼。

“刑讯大权就交给你了,”钟阑想了一下,“你醒了就让他继续,想睡就把他嘴堵上。”

“谢陛下!”

李运柏美滋滋地回偏殿,不久,那叫声更加惨烈了。

几天后,一个前朝的消息让钟阑捉摸不透。

“闻姚突然要找个老师学习治国理政?”

“如今两国对峙,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反倒是能相安无事。正是能休养生息喘口气的时候,”李全说,“罗国君想学习也是好事。”

“这天下还有谁能教他?”

“奴才也不知。”

话音还未落,门口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了院子。吴庸进来汇报,说是闻姚送来了礼物。

“他的礼物?”钟阑不解。

“这是拜师礼。”吴庸笑道,“如今您住在这罗国的宫里,总得有个名分。继续叫‘陛下’不合适,然而身份低了也不合适。帝师,这正好。”

“诶,你们等等……”

当了帝师,自然得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钟阑被套上了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窗外蝉鸣躁动,热风徐徐。烈日光晕穿过朱墙青瓦的檐角。高墙之下的阴影与灼热的光斑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大人请稍后,陛下即刻便过来。”

上次见到闻姚还是装病的时候。当时他口口声声说要慢慢□□钟阑,要成为钟阑心里的第一个,但后来竟几天见不着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门开了。闻姚竟然也穿着整齐,往日放荡不羁散落的散发被束在脑后,用一支菩提木簪子紧紧固定。衣襟最上面的扣子也扣得整整齐齐,低眉顺眼,似乎真是个年轻、胆怯的学生。

“见过先生。”他彬彬有礼的行礼,“让先生久等。”

钟阑抬眼打量。闻姚也顺着他的眼神抬头,无辜且局促地笑了一下。

钟阑:“……”

打扰了。

“先生,听说今日要教的是经济?”

“嗯,先看这本书。”

闻姚特别乖巧,双手接过钟阑手里的书本。手指相互触碰,皮肤的热意转瞬即逝。

“先生,先生?”

钟阑回神,闻姚眼巴巴地望着他。

“闻姚。”

“嗯?”

钟阑顿了下,声音沙哑:“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张装作单纯的艳丽脸庞轻轻带上笑意,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先生,您想让朕做什么?”

钟阑一噎。他习惯了动手动脚的闻姚,反而对他这般乖巧的样子不习惯。

他想让闻姚做什么?

还未等他做出回答,闻姚便翻开了书,轻轻指出了一句话:“先生,这里该如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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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前些日子为何要了如此多的话本?”

“不知,只是听说玄唐大师劝说他,若不懂得如何爱人,那便多学多看。好好爱人,对方也才会学得如何去爱。”

“可这与话本有何关系?”

“世上众书讲的都是圣贤之道,并未教人情爱之事。想来想去,也只有多听这些故事了。”

“如今最火热的本子,陛下可都全看过了。”

……

钟阑回来时脑子混成一团,扶着门框,呼吸急促。

该死的闻姚!

李全在他耳边:“陛……哦不,帝师大人,陛下派人来说,今日您罚他背的东西,晚上他会自己来让您检查的。”

晚上!

钟阑面无表情地说:“说我累了,要睡觉。”

李全如实转告,结果太阳还未落下,热衷于当好学生的闻姚便赶在钟阑入睡前来了。

“闻姚,我们都如此熟悉了,又何必这般演戏呢?”

闻姚站在他面前,神色如常,慢慢地走近了,半蹲在钟阑面前。

“那朕此时本应该如何?”

钟阑语噎。

“我们之间,似乎跳过了太多。”闻姚乖乖把戒尺交到钟阑掌心,“一开始是国君对质子的怜悯,再后来是两国的博弈,之后变成架空与被架空的权力者。如今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钟阑握住了那把戒尺。

“先生,你愿意同朕重新开始吗?”闻姚蹲着,仰头问,“从最开始的动心开始。”

“我……”

闻姚期待地望着钟阑。

“好。”

但我为什么要和你玩师生角色扮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