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温泉

其实褚卫还有点现实与梦境在交替着缠绕的感觉, 但是他猛地想起之前在那间墓里,褚木生全身是血躺在棺材的样子,奄奄一息。

他将褚木生丢进了伞里,但是若不及时治疗的话, 那肯定是活不了的。

华榕看着他还迷迷糊糊的呢, 就知道问候他那个小徒弟了, 说不酸显得太假,但要是酸吧, 跟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计较,显得自己没肚量。

他顿了顿, 轻声道:“他已经没事了, 活蹦乱跳的, 能吃能睡, 有事的人是你, 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

褚卫看向他,脑袋还有些混沌, 迟疑地说道:“半个月?”

可是他感觉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那么真实,那么痛, 又那么……历历在目。

华榕捏住他的手,揉了揉因为久睡而导致的肢体僵硬。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做这些动作,加速血液的循环, 就是为了能让褚卫醒过来的时候更加舒服一点。

褚卫愣愣地任凭他动作, 只是眼神却是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他又不傻子, 怎么会想不通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梦境应该还没完,后面肯定还发生了好多的事情,但是却被中途给打断了, 他被强行给唤醒了,醒在了他最痛最生不如死的时候。

褚卫垂下眸子,低声问了一句:“雷鞭之刑,疼吗?”

华榕手里的动作一顿,笑道:“卫卫,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他说的轻松,可褚卫听得心疼。

以前的种种似乎随着这场梦在他的面前拉开了序幕。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爱人精心安排好的。

他跟师父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他能一路走到今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这个男人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他。

褚卫不知道背后下手的人让他回忆起这段过往究竟是为了什么,此时此刻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这辈子谁也别妄想将他们两个人给分开。

哪怕是死,他也要跟这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

褚卫就着这个动作靠近华榕怀里,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语道:“你又在骗我,说好只是一场交易的呢,后来干嘛还跟别人说我是你道侣,还满世界的张扬,也不怕人说你为老不尊,我那会可才过了成人礼。”

华榕:???

为老不尊?

他推开褚卫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问了一句:“我老吗?”

褚卫眼里藏着笑,一只手点在他的鼻子上,反问道:“你自己说说,认识我的时候,你多大了?”

真要算起来,老祖拐骗褚卫的时候,他可是才十六岁。

作为玄风剑派的开山老祖,华榕的年纪说不定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几百岁,又或者上千岁,岁月过去的太久,以至于年龄这种东西在他眼里根本就无法计算。

真要算上辈分,那可是差了不知道多少辈。

华榕头一次生出那种近乎懊恼地表情来,他强词夺理道:“我今年也才二十六。”

按照当前这副身体来算,还年轻着呢,哪里就是为老不尊了?

褚卫笑开了眼:“那我还是十八。”

刚成年那天就被人拐着结了姻缘契,连个寻找其他对象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是一早就计划好的,根本不给他有别的选择的机会。

十八岁的褚卫成了不知多少岁老祖的道侣,十八岁的褚卫又跟二十六的华榕结了契,好像不管在什么时候,就注定跟这个人牵扯不清了。

华榕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确认这个人到底想起来多少。

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那里曾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是谭正清挑断他的手脚筋的时候留下的,那个疤痕直到死都一直在。

华榕的手不停地在他手腕间摩搓着,欲言又止地问道:“这里,疼吗?”

当初褚卫未曾吭过一声,但是怎么可能不疼呢?

褚卫顿了顿:“记不太清楚了。”

那个时候,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比起被同门怀疑,被师父怀疑,被整个修真界认定为恶人而言,这点疼痛,当真是不算的什么了。

褚卫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想那些东西干什么,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师父,你说我现在是叫你师父呢,还是叫你……师祖呢?”

华榕看着他眼底隐隐的笑意,缓缓地靠近,将手撑在他的两旁,低喃道:“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呢?”

说着又覆上他的唇,一下接着一下地轻轻地啄着,轻易便咬住了他的下唇。

正当两个人准备进一步交流的时候,重重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急促的很。

华榕微微退开,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看来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话音未落,褚木生的大嗓门就已经从门外传了过来。

“师父,师父你醒了吗?”

房门被人推开,褚木生原本就不算胖的脸乍一看更加的瘦削了。

他猛地扑倒了床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哭着喊道:“师父,你可算醒了,呜呜呜……”

说着竟然放声哭了起来,跟个孩子一样,声音响亮。

他跟华榕都是内敛的性格,向来不习惯将哭这种表情放在脸上,这种嚎啕大哭更是从来没有过。

但是褚木生显然是不在意的,他曾经也是默默的流泪,后来在师父的照顾下,他学会了释放自己的情绪。

想笑的时候大声笑,想哭的时候放声哭,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

褚木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扯着褚卫袖子的时候,还把眼泪给擦了上去。

褚卫看着白色睡衣上晕开的那点水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要抽出手。

但是,这小孩哭的实在太忘我了,肩膀一耸一耸的,低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又多了几分可怜。

褚卫没忍心推开他,只好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温声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褚木生抬起头呜咽道:“呸呸呸,师父……师父长命百岁,不准说死。”

华榕瞧了瞧师徒情深的两个人,大概是觉得褚木生这幅哭的要断气的样子实在有些碍眼,干脆起身出去了。

“锅里炖了粥,我去端过来。”

他也就能容忍这么一点时间,给他们师徒俩互诉衷肠。

华榕离开之后,褚木生得寸进尺地坐在了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因为哭过之后,双眼又红又肿,配着他这幅表情,看上去像是即将要被端上桌的兔子。

褚卫轻声问了句:“手还疼吗?”

褚木生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

他顿了顿说道:“师娘找医生给我看过了,还给我输了血,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

许久没有听到师娘这个称呼,乍一听,褚卫不知为何有种异样的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