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第七章(第3/5页)

泰莎皱起了鼻子。「你是要说你们的浪漫史怎么开始的吧?怎么我觉得有点反胃呢?」

莎拉斜瞥了她一眼。「我开车载他回家,想当然耳他得进屋子洗手。」莎拉笑了起来。「他的头发被雨淋得湿透,而且他双手高举,模样就像一个不想弄脏手术衣的外科医生。」莎拉动手示范,她举起双手,掌心朝向自己。

「然后呢?」

「然后我带他去厨房洗手,因为那里有抗菌皂液,不过他不想弄脏瓶子,所以没去握住它,最后由我来帮他打开瓶盖。」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站在水槽前弯身洗手,而我把肥皂泡沫涂在他手上,他的手摸起来真是既结实又温暖,而且他对自己一直是该死的很有把握,因此他就抬头往我的嘴唇吻了下去,动作毫不迟疑,仿佛他一直很清楚我摸他手的时候,脑海中只想着他的手若在我身上触摸不知是什么感觉。」

泰莎等她一口气讲到这里,才开口说道:「扣除死猫那个段落,这倒是我所听过最浪漫的故事。」

「嗅,这个嘛,」莎拉站起来,往平台栏杆走了过去,「我确信他会让交往过的每个女友都觉得很不一样。玩这种伎俩他应该非常拿手吧。」

「莎拉,在某些人的解读中,性这玩意儿是有与众不同的意义,这个道理你永远部不会明白的。有时候纯粹只是性交,」她停顿了一下,「有时候却只是要吸引别人的注意。」

「他的确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还爱着你。」

莎拉一转身,坐到栏杆上。「他要我回心转意的目的,只是因为他失去了我。」

「如果你是真心要他从你的生命中消失的话,」泰莎说,「那你最好把郡政府的工作辞掉。」

莎拉张嘴正要回话,却意识到不晓得怎么告诉她妹妹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脑袋之所以能保持清醒,唯一凭借的就是郡政府的那份工作。在她的心开始麻木失去知觉之前,莎拉至少还可以承受许多次的喉咙痛与耳痛。然而要她放弃当一名法医,这就等于剥夺她生活中真正有乐趣的部分,尽管当中包含了一些可怕的层面。

莎拉很清楚泰莎不会明白她的感触,于是说:「我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泰莎没有回应,她的视线正往家里望去。莎拉随着她的目光探向厨房窗户。她看见杰佛瑞·陶立弗站在炉子边跟她妈妈讲话。

四十年来的不断修复改建,使得林顿家的住宅成为一栋错层式的建筑。凯西迷上绘画时,住家后面加盖了一间工作室和半套卫浴设备。莎拉开始忙于课业时,顶楼上面建盖了一间书房和半套卫浴设备。轮到泰莎对男生产生兴趣时,艾迪就把地下室改建成四通八达的开放空间,以便他在三秒钟之内便可以从家里的任何地方直接赶到地下室。每个房间的后面都连接着楼梯间,而且最近的盥洗室就设在一楼。

自从泰莎住校之后,地下室就没再更动过了。地上是酪梨绿的壁板,沙发有部分已暗沉生锈。正中央摆了一张可打乒乓球和撞球的复合桌。莎拉有一次在这里摔断了腿,她为了扑救打过来的乒乓球而砰的一声撞上电视机。

莎拉有两只狗,分别名叫比利和巴布。她和杰佛瑞走下楼梯时,它们俩正横卧在睡椅上。她拍拍手叫它们让出位置,那两只猎犬完全没反应,直到杰佛瑞低声吹了口哨才有动作。他走过去抚摸它们,对方的回应是摇尾巴示意。

杰佛瑞一边抓搔巴布的肚子,一边不讳言地说:「我昨晚一直打电话给你。你去哪儿了?」

莎拉认为没必要告诉他自己的行踪。她问:「你从西碧儿那边查到线索了?」

他摇摇头。「根据丽娜的说法,她目前没跟任何人交往。看来可以排除有个愤怒男友的可能性。」

「过去的交往对象呢?」

「没有这种对象。」他答道。「我今天应该会去找她的室友问一些事情。她和南恩·汤玛斯住在一起。就是那个图书馆员,你知道吧?」

「我知道她。」莎拉说,她开始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拿到我的报告了吗?」

他摇摇头,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你说什么?」

「就是我昨晚赶出来的验尸报告啊。」

「你说什么?」他又讲了一遍。「没有旁人在场,你是不能进行验尸的。」

「这我知道,杰佛瑞,」莎拉马上回嘴,并且双臂交叉环抱。过去十二小时内有个人质疑过她的能力,这已经够她受的了。她说,「所以我才打电话给布雷德·史帝芬。」

「布雷德·史帝芬?」他转身背对着她,一边抚摸比利的下巴一边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

「我说,你最近的行为举止很奇怪。」他转身面向她。「你利用半夜的时间进行验尸分析?」

「很遗憾你觉得这样做很奇怪,但是我有两份工作在身,并非只为你一个人做事。」他试着打岔,但她还是继续往下说。「你要是忘记的话,我可以提醒你除了陈尸所的工作之外,我在医院还有一大堆病患要看。说到病患,对了——」她检视自己的手表,但没真的去注意时间。「——再过几分钟,我的门诊时间就要开始了。」她双手插到臀部的口袋中。「你过来这里是有何贵干?」

「来看看你怎么样,」他说,「看来你一点事也没有。我猜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出人意表的状况才对。你这个人一向好得很。」

「没错。」

「莎拉·林顿,是个比钢铁还强韧的女人。」

莎拉但愿自己当下表露的是谦卑之情。他们离婚以后,这种戏码不知上演过多少次,光凭记忆她就可以背出两造之间的争论过程。莎拉过于独立,而杰佛瑞却太过黏人。

她说:「我得走了。」

「等一下,」他说,「报告呢?」

「我传真给你了。」

这回换他把双手插进臀部口袋中。「对哦,我已经拿到了。你认为自己已经有所发现了?」

「算是有吧,」她回答,接着又说,「还没有。」她自卫似的交叉双臂。前一刻还在争辩,但下一秒话题就转到公事上面,莎拉很讨厌杰佛瑞的谈话风格。这种伎俩很卑鄙,总是攻其不备让她措手不及。她稍作回神,立刻说:「我今天早上必须听候血液报告的回复。尼克·薛尔顿九点钟应该会回我消息,然后我就会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她补充,「我在报告的封面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你为什么急着要看血液报告?」他问。

「没什么理由。」莎拉答道。在这当下,她也只能这样回答他。莎拉不喜欢给片面的说辞。她是医生,而不是个算命仙。这一点杰佛瑞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