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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伦敦?”她问。

“不是,”他说,“可是……”笨口拙舌的白痴。

“你可真好,”芬妮说,“但还是算了吧。我喜欢坐火车。”她忽然不见了。更准确地说,给她带来盎然生机的那个部分不见了。 她望向窗外不知远近的某个地方,自顾自地轻声哼起小调。

亚瑟不敢相信。

对话才开始三十秒,他就已经搞砸了。

成熟男人的表现才不是这个样子,他告诉自己,历经数世纪积累的成熟男人行为方式的资料却和他的认知格格不入。

路标说:“陶顿,五英里。”

他紧紧攥住方向盘,紧得连车子都摇晃了起来。他必须做点什么有戏剧性的事情。

“芬妮,”他说。

她的视线刺了回来。

“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

“听我说,”亚瑟说,“我会告诉你的,尽管这故事相当奇特。非常奇特。”

芬妮仍在看他,但什么也没说。

“听我说……”

“你说过这句了。”

“我说过了?哦,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谈谈,有些事情必须告诉你,有个故事我必须告诉你,会……”他在胡言乱语。他想引用台词,说“使你纠结的鬈发根根分开,像愤怒豪猪身上的刺毛一样森然耸立,”[1]但一方面觉得自己肯定说不清楚,另一方面也不喜欢句子里对于刺猬类动物的指涉。

“……需要比五英里更长的路程,”最后他这么说,尽管这个借口很是蹩脚。

“呃……”

“设想一下,”他说,“只是设想一下”——他不晓得接下来该说什么,因此觉得自己应该往后一靠,听对方怎么说——“从某个非同寻常的角度说,你对我非常重要,尽管你不知道,我对你也非常重要,但这都毫无意义了,因为我们只有五英里的路程,我这个傻瓜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刚遇见的人说些非常重要的话,同时还得避免撞上一辆辆运货卡车,请你告诉我……”他无助地停下来,看着芬妮,“我该怎么办?”

“看路!”她喊道。

“妈的!”

他险险避开一辆德国大货车的侧面,没有撞进一百台意大利产的洗衣机。

“我想,”她暂时松了口气,“你该在火车启程前请我喝一杯。”

[1] 典出《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五场,老国王鬼魂的话。——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