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年后的来客(第4/13页)

雷恩蹙眉良久,还是摇了摇头,“也许他听过我的课吧,见了面我大概能认识,但实在想不起这个名字。其实你们东方人到这里留学一般都是选择像计算机、财会、法律等实用性很强的学科,很少会选我这个专业的。”

“其实我倒是一直对这门学问非常心仪,只可惜当年家里没钱供我。”何夕突然说。

“这倒是实话。”雷恩笑了笑,“这样的超冷门专业的确是只有少数不为就业发愁的有钱有闲的人才会就读。就连我的女儿露茜,”他努努嘴朝窗外,“对我的工作也是毫无兴趣,不过也许今后我有机会培养一下我的小外孙。哈哈哈。”雷恩说着话,爽朗地大笑起来。

何夕顺着雷恩的目光看出去,室外小花园里一个容貌秀丽的红衣女子正在修剪蔷薇,她的左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脸上正如所有怀孕的女人一样,是恬静而满足的笑容。

从雷恩的住所出来何夕准备找常正信的房东了解些情况。他们已经了解到常正信那几年基本上是住在同一所房子里。何夕让常青儿开车,他想抽空打个盹儿。就在他刚要放下座椅靠背的时候,他眼睛的余光从后视镜里发现了情况。

“我们被跟踪了。别往后看,往前开就行。”何夕不动声色地对常青儿说。

“哪儿,是谁。我怎么看不到。”常青儿惊慌地瞟后视镜,在她看来一切如常。

何夕没好气地指着前方说:“如果你也能察觉的话,他们就只能改行开出租了。”

“不知道会是些什么人?”铁琅倒是很镇定,同何夕在一起时间长了,这样的场面他早已不陌生。

“看来是有人知道我们在调查常正信,本来应该小心点才是。”何夕嘴里叹气但神色却显得很兴奋,对手的出现让他觉得和真相的距离正在缩短。

“我们要不要改变今天的计划?”铁琅问道。

“不用,反正别人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四)

戴维丝太太的房子是一座历史久远的古宅,有着宽广的纵深院落,外墙上爬满了翠绿的植物。她是一位退休的护士,大约七十岁,体态微胖皮肤白皙,十年前就一直独自孀居。听说了这行人的来意后她并没有显得太意外,仿佛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不过出于德裔人的谨慎,她专门从一个资料柜中取出封面上有常正信名字的信封,然后要求何夕说出常正信正确的身份代码,当然,因为常青儿在场这不算什么难题。

“常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戴维丝太太陷入回忆,“我的房子是继承我叔父的,不算巨宅,但也不小了。由于我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宽的房子所以一直都将底层出租,这里本来就偏僻,附近大学的学生是我比较欢迎的租客。以前都是十多个学生分别租住在底楼的房间里。常来到的时候正好是新学期的开始,常要求我退掉别人的合约,违约的钱由他负责。因为他要一个人租下所有的房间,还包括地下室。看得出他很有钱,但我实在想不出一个人为何需要这么多房间,更何况还有地下室。但常从来不回答我的这些问题,我也就不再问了,反正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总是一个人住吗?有没有带别的人来。”何夕插话道。

“这也是我比较迷惑的地方。虽然我并不想关心别人的私事,但他的确从来没有带过女朋友之类的人来。倒是每过些日子就有几位男士来访,而且每次并不总是同样的几个人,但衣着打扮非常接近。怎么说呢,虽然现在许多人在穿着上都比较守旧,但他们这些人也的确显得太守旧了些,都不过二三十岁的人,但却总是一身黑衣,就连里面的衬衣都像是只有一种灰色。”

“我的老天,正信不会加入什么同志协会了吧。”常青儿脱口而出。

“应该不是的。”戴维丝太太露出笑容,“他们只是在一起谈论问题。那都是些我听不明白的东西,有时候声音很大,但多数时候声音是很小的。我的耳朵本就不好,基本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我的房子比较偏僻,除了他们之外没什么人来。”

“光这些也说不上有什么奇特啊。”铁琅说。

“不过有一件事情一直让我觉得奇怪。”戴维丝太太接着说,“就是你弟弟住下不久之后便要求我更换了功率很大的电表,那基本上应该是一个工厂才需要的容量了。”

何夕立刻来了兴趣,“这么说他是在生产什么东西吗?”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往外输送过产品,所以肯定不是在办厂。他只是运来过一些箱子,然后到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这些箱子。在他租房期间我从没进过地下室。”

“我们能到他住的地方看看吗?”何夕问道。

“这恐怕不行,现在住着别的人,我是不能随便进入他们的房间的。”

“那地下室呢?”

戴维丝太太稍稍迟疑了一下,“这倒是可以,不过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现在只放着我自己的一些杂物。”

古宅的地底阴冷而潮湿,一些粗壮的立柱支撑着幽暗的屋顶。何夕注意到与通常的地下室相比这里的高度有些不同寻常。常青儿许是感到冷,有些瑟缩地抱着肩膀。

“我看层高有五米吧。”铁琅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用力喊了一声,回声空旷。

一截剪断的电缆很显眼地挂在离地几米的墙壁上,看来这是常正信留在这里的唯一痕迹了。就算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从眼前的情形看起来已是不得而知。何夕仔细地在四处搜索,但十分钟后他不得不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铁琅深知何夕的观察能力,从他的表情看来要从这里再知道些什么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戴维丝太太突然开口道:“我想起一件事,当时常刚搬走的时候我曾经在角落里捡到过一样东西,是一个形状很怪的小玻璃瓶,我把它放在……放在……”

戴维丝太太的表述突然中止,她微胖的躯体像一团面似的瘫软倒地。何夕和铁琅的第一个反应都是像箭一般蹿向地下室的出口。前方一个黑影正急速地逃走,何夕和铁琅的百米速度都是运动健将级的,只几秒钟时间他们同那个黑影的距离已缩短到二十米之内。但就在这时那个黑影突然蹿向旁边的一棵树,然后何夕和铁琅便见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那个黑影居然在树丛之间荡起了秋千,就像一只长臂猿,只几个起落便将二人远远抛下,最后竟然越过高高的铁围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铁琅转头看着何夕,表情有些发傻,不过话还说得清楚,“人猿泰山到欧洲来干什么?”

戴维丝太太的伤显然已经不治,致她于死命的是一粒普通的鹅卵石,大约两厘米见方,就嵌在她的额头左侧。看到这一幕何夕才醒悟到自己有些大意了,不过他的确没料到会到这一步,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