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好肥的鸡(第2/3页)
“……都单不撤颇为聪明,十多万大军,一旦撤离,后果不堪设想。昨夜的突袭让他们死伤惨重,士气大跌,都单若是敢撤,老夫便能率军一路追杀……”
当年征伐突厥时,李靖统军,麾下将星闪耀,李勣就在其中。是夜,苏定方突袭成功,随即大军掩杀,一路杀的人头滚滚,东突厥就此灰飞烟灭。
“令诸将士整军备战。”
李勣的声音很平和,但听的人却心神凛然。
这是要决战了。
“老夫仅仅留了一万人在乌骨戍守,苏定方留了五千余人在国内城,和武阳侯留守的兵力合二为一,大军倾巢出动,若是不能一战灭了都单,老夫耻于为人!”
众将轰然应诺。
李勣随即分配任务,他随口而出,仿佛是信口开河,可这便是老将的做派。在路上时他就想好了各种应对预案,此刻只是针锋相对的做出修改,就能压制敌军。
他最后吩咐道:“去一个使者,告诉都单,老夫等着他!”
“我去!”
贾平安出来了。
“滚!”
贾平安恹恹的回去了。
李勣骂道:“多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多招人恨?若是被都单拿到了你,什么两军交锋不斩来使,都单拼了老命也要弄死你!”
李敬业没资格在这里议事,在外围嘿嘿笑。李勣看了他一眼:“李敬业去。”
擦!
李敬业面如土色,贾平安又出来了,“万万不可。大总管,昨夜敬业冲杀在前,堪称是勇冠三军,若是被都单拿获,那厮定然会杀人灭口,回头就说敬业没去。”
这两个小畜生!
李勣眸色幽幽,“如此老夫去?”
李敬业苦着脸,“阿翁……大总管,下官愿意去。”
卧槽!
贾平安猛地想到了老李在后世的一些传言,说是他为了弄死女婿,纵火烧山还是什么。不论真假,现在老李这话就有送李敬业去死的嫌疑。
“心不甘,情不愿,难道老夫指派不动你了吗?”
李勣冷笑,贾平安赶紧上前挡在李敬业的身前,拱手道:“大总管,李敬业在军中堪称是兢兢业业,就算是要让他去死,也得死个明白吧?若是不能,下官请命前去!”
他目光炯炯,竟然把往日对李勣的尊重给抛开了。
李敬业在他的身后钻了出来,涨红着脸说道:“大总管说了便是,我这便去了。”
“去个屁!”
贾平安一把拽住了他,喝道:“我在此,何时轮到你了?就算是要送死,也得是我去!”
李勣看着他们二人,突然摆摆手,“去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二人昂首挺胸,刚转身,李勣皱眉,“去哪?还不赶紧回去?准备整军备战。”
呃!
使者呢?
贾平安回到自己的军中,和李敬业在帐篷里嘀咕了一阵。
“阿翁今日看着古怪,我怀疑他是出征久了没有女人,火气上升。所以要小心。”
不愧是大唐第一莽,一开口就把自家祖父给编排的让人无语。
“不是。”贾平安觉得老李不是这样的人,若是要坑死亲孙儿,他只需不动声色的令李敬业率领一支斥候出击就是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可这事儿……它就不对!
贾平安冥思苦想,想了许久,突然一拍大腿,李敬业哎哟一声,“兄长,你为何拍我的大腿?”
“我明白了。”
贾平安突然明白了李勣的用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李敬业,“敬业,你这只鸡好肥。”
大军出征,接近十万人的军队,将领多如牛毛,无论是契苾何力还是高侃,这些都是久负盛名的悍将。李勣威望很高,但也得要虚张声势的杀只鸡,让诸将心生凛然。
杀鸡儆猴,李勣用自家孙儿来作伐,谁敢不听话?
当日,大军前行十里,与敌军对峙。
贾平安的麾下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三万大军啊……娘的,随后两万人被老李给弄了回去,贾平安去据理力争,李勣只是一句话:“你觉着高侃等人不及你?”
得!
有了这句话之后,贾平安就没法出声了。
当夜就此宿营,两军的斥候一直在保持接触,一旦发现对方前出,马上就动刀子。鲜血在初夏的草地上肆意流淌着。
李敬业躺在帐篷里睡的人事不省,鼾声如雷。
他是被征辟从军的官员,所以和另一人一顶帐篷,堪称是豪华双人间。
帐外突然多了人说话的声音,声音很低,但还是被同帐篷的黄曦听到了。他悄然摸住了横刀,刚坐起来,帐篷就被人掀开了,很轻柔的动作。
“嘘!”
李勣微笑着,借助着外面的微光,仔细看着孙儿。
憨实,皮实,一战杀的高丽人魂飞魄散。
黄曦赶紧披着衣裳告退。
李勣走了进来,想着这个孙儿的前途,不禁笑了起来,很是轻柔的微笑。
这个孙儿终究是有些憨直,以后最好从军。但他是英国公,孙儿若是从军的话,就有些犯忌讳。想想薛万彻也是憨直,如今就在西南领军,发誓再也不回长安了。
这样的结局也算是不错,不过他是老夫的孙儿,不该如此。有人说老夫心狠手辣,可再心狠手辣,老夫也无法对孙儿下手。今日的杀鸡儆猴,也不知小贾看出来了没有,若是没有,回头还得给这个憨憨解释,否则他一旦生了气,上了沙场悍不畏死的冲杀怎么办?
别人悍不畏死李勣只有欢喜的份,可孙儿悍不畏死他却有些心颤。这也是他把孙儿丢在贾平安麾下的缘故,眼不见心不烦,否则还怎么厮杀?
他缓缓坐了下来,帐篷内有些闷热,他郑重莫名的在怀里一阵摸,竟然摸出了一个小蒲扇。这还是当年的老部下此次跟随他出征,临行前从家乡弄了几把蒲扇。李勣一直没舍得扇,今日算是开斋了。
帐外,黄曦已经被带到了别的地方去歇息。
李勣轻轻扇动蒲扇,帐内凉风习习。李敬业睡的四仰八叉的,像极了小时候。李勣不禁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拿脉。他的医术高超,拿脉的手段更是独步一时。一番诊看后,满意的放开,随后静静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勣猛地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打盹到了这个时候。他一惊,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帐外的亲兵低声道:“大总管,丑时了。”
李勣起身,可他毕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这一下竟然没起来,腰杆酸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缓缓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撑着地面爬起来,最后看一眼孙儿,低声道:“这一战莫要冲杀在前,要小心些,别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