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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其他话题。你知道我托名诺亚·阿克赖特写的书吗?”

她忍俊不禁。“真有趣,陛下。我的功课就包括阅读他的生平。”

“那也是我写的。你的任务是从我这儿挖掘什么秘密呢?”

听到雷托巧妙改变话题,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们对陛下宗教的内部运行机制很好奇。”

“现在还好奇?”

“他们想知道您是怎么从贝尼·杰瑟里特手里夺取宗教控制权的。”

“想必他们自己企图重演历史?”

“我肯定他们有这种想法,陛下。”

“赫娃,你作为伊克斯人的代表可不称职哦。”

“我是您的仆人,陛下。”

“你对自己不好奇吗?”

“我怕我的好奇会让您心烦。”她说。

雷托盯了她一会儿,说:“我明白了。是的,你说得对。我们应当暂时避免更亲密的谈话。你想让我谈谈姐妹会吗?”

“是的,我想。您知道我今天碰上了一个贝尼·杰瑟里特使团的人吗?”

“应该是安蒂克。”

“我觉得她很吓人。”她说。

“你一点也不用怕安蒂克。是我派她去使馆的。你可知道使馆已经被变脸者占领了吗?”

赫娃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寒意袭上心头,但还是镇定了下来。“奥思瓦·耶克?”她问。

“你也有怀疑?”

“我只是不喜欢他,我听说……”她耸耸肩,接着又回到了现实,“他怎么了?”

“真人?他死了。变脸者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不留活口。鱼言士有我的明确指令,你的使馆里一个活的变脸者也不能留下。”

赫娃沉默了,脸颊上流下两行眼泪。街道上为什么空空荡荡,安蒂克为什么神神秘秘地说了声“没错”,现在都有了解释。许多事都清楚了。

“我会派鱼言士协助你工作,直到你把一切安排妥当为止。”雷托说,“鱼言士也会保护你。”

赫娃甩掉脸上的眼泪。伊克斯星的裁判官要对特莱拉人大发雷霆了。伊克斯人会相信她的报告吗?所有使馆工作人员都被变脸者取而代之了!难以置信。

“全都死了?”她问。

“变脸者没有理由留下活口。你会是下一个。”

她打了个哆嗦。

“他们推迟了行动,”他说,“因为他们认为必须高度精确地复制你,才能瞒过我。他们不太清楚我的本事。”

“那么安蒂克……”

“姐妹会和我都有识别变脸者的能力。安蒂克……嗯,她自然精于此道。”

“没人信任特莱拉人。”她说,“为什么不早点把他们清除掉?”

“专业人员有他们的作用,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你让我吃惊了,赫娃。我没料到你也会有这么血腥的想法。”

“特莱拉人……他们太残忍了,不能算人。他们不是人!”

“我肯定人类可以一样残忍。我自己有时候就很残忍。”

“我知道,陛下。”

“在发怒的时候。”他说,“不过我唯一考虑过消灭的人是贝尼·杰瑟里特。”

她惊愕得哑口无言。

“她们离自己应该成为的样子是那么近,然而又是那么远。”他说。

她回过神来,说:“可《口述史》上说……”

“圣母的宗教,是的。她们曾经针对特定的社会设计特定的宗教,并称之为工程。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冷酷无情。”

“的确如此。她们自食其果。尽管多次尝试大规模推行普世教会主义,全帝国依然充斥着无数的大神、小神和自诩的先知。”

“是您改变了局面,陛下。”

“在一定程度上。不过这些神很顽固,赫娃。我的一神教虽然占了主导,但原来的诸神还存在着,它们披着各种伪装钻到地下去了。”

“陛下,我感觉您的话……跟……”她摇了摇头。

“跟姐妹会一样工于算计?”

她点点头。

“是弗雷曼人神化了我父亲,伟大的穆阿迪布,尽管他真的不在乎是否被人称为伟大。”

“可弗雷曼人……”

“他们做得对不对?我最亲爱的赫娃,他们善于捕捉运用权力的机会,也渴望保持自身的优势地位。”

“我觉得这……让人不踏实,陛下。”

“我能看出来。造一个神居然这么简单,好像任何人都能办到,这让你接受不了。”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随便了,陛下。”她的声音显得既遥远又费劲。

“我向你保证其实任何人都做不到。”

“可您暗示您的神性是继承自……”

“千万不要对鱼言士说这话。”他说,“异端邪说会引起她们的激烈反应。”

她干咽了一下。

“我说这个全是为了保护你。”他说。

她轻声道:“谢陛下。”

“我告诉我的弗雷曼人,我不能再为部落提供死亡之水了,那时就是我神性的开端。你知道死亡之水吗?”

“沙丘时代从死者尸体回收的水。”她答。

“啊,你读过诺亚·阿克赖特的书。”

她挤出一丝笑容。

“我对弗雷曼人说,死亡之水将供奉一位无名的至高神。但我会把这水的掌控权授予弗雷曼人。”

“在那些日子水一定是非常珍贵的。”

“非常珍贵!我作为无名神的代表,间接掌管珍贵的水将近三百年。”

她咬着下嘴唇。

“听上去还像算计吗?”他问。

她点点头。

“确实如此。在奉献我妹妹的水时,我上演了一个奇迹。从甘尼的水瓮里传出来所有厄崔迪人的说话声。这时,我的弗雷曼人发现我就是他们的至高神。”

赫娃战战兢兢地问道,嗓音里充满惶惑:“陛下,您在告诉我其实您并不是神吗?”

“我在告诉你我不跟死亡玩捉迷藏。”

赫娃凝视了他几分钟才作出回应,他确信赫娃领会了他的深意。这一回应也进一步显露了她的关爱。

“您的死跟别人的死不会一样。”她说。

“可爱的赫娃。”他咕哝了一声。

“我想知道您不怕人们评判至高神的真假吗?”她说。

“你在评判我吗,赫娃?”

“不,我只是为您担心。”

“想想我将要付出的代价吧。”他说,“我的意识将分散到我的每一部分后代里面封锁起来,迷失而无助。”

她用双手捂住嘴,盯着他。

“这种恐怖是我父亲不敢面对而且尽力避免的:一个失明的自我无休无止地分裂再分裂。”

她放下双手,悄声问:“那时您还有意识吗?”

“在某种程度上有……但发不出声音。每一条沙虫、每一条沙鲑都会带上我的一颗意识之珠——我有知觉但连一个细胞也控制不了,我的意识将沉浸在一个无尽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