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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基!

雷托唤来一名侍卫,叫她去打听一下安蒂克圣母是否已离开厄拉科斯星。片刻后她回来报告说:“安蒂克还在馆舍里。那边的鱼言士指挥官说她们没有遭到袭击。”

“向安蒂克传个话,”雷托说,“问问她,现在明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把她们的馆舍安排在远离我的地方?再跟她说,到了伊克斯星必须找到马尔基的藏身处,并将地点告知我们的伊克斯驻军。”

“马尔基,前伊克斯大使?”

“是的。他不该逍遥法外。再通知伊克斯驻军司令须与安蒂克密切联系,提供一切必要的协助。要么把马尔基押来我这儿,要么就地处决,由司令自行斟酌决定。”

这名传令侍卫点点头,打在雷托面部的灯光形成一个光圈,她就站在光圈里面,脸上晃荡着暗影。这些命令她不需要听第二遍。雷托的每一名近身侍卫都受过强记训练。她们能一字不差地重复雷托的话,连抑扬顿挫都可一并复制,也从来不会忘记雷托说过的每一句话。

侍卫走后,雷托发送了一个私密问询信号,过了几秒钟收到了内拉的回复。她的声音经御辇内置的伊克斯设备传出,只有雷托一个人能听到,那种金属般单调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她本人的特色。

是的,赛欧娜在帝堡里。不,赛欧娜没有联系叛党。“不,她不知道我在监视她。”袭击使馆的人?是一个名叫“特莱拉人联络小组”的派别干的。

雷托在心里叹了口气。叛党总是喜欢给自己贴上这类假模假式的标签。

“有活口吗?”他问。

“据我所知没有。”

虽然这种金属质感的声音不带情绪,但雷托能用记忆来弥补,他觉得这样很有趣。

“你联系赛欧娜,”他说,“坦白自己的鱼言士身份。告诉她之所以早先没有坦白,是怕她不信任你,也担心暴露自己,因为效忠赛欧娜在鱼言士里是极罕见的。对她再表一次忠心。你以一切神圣事物向赛欧娜起誓,在任何事情上都服从她、听命于她。你也知道得很清楚,以上都是实话。”

“是,主人。”

雷托凭记忆为内拉的答复添上了狂热的语气。她会服从的。

“可能的话,为赛欧娜和邓肯·艾达荷提供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他说。

“是,主人。”

让他俩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他想。

他结束了与内拉的通话,想了一会儿,派人传召广场部队指挥官。这名霸撒不久就赶了过来,深色军服满是脏污,靴子上有明显的血迹。她是个精瘦的高个子,一张鹰脸上的道道皱纹使她不怒自威。雷托想起她的军籍注册名是“伊莉奥”,在古弗雷曼语里意为“可靠”。不过雷托还是喊了她的母姓“尼谢”,意思是“谢的女儿”,让这次召见一开始就带上几分亲切感。

“在坐垫上歇歇,尼谢。”他说,“你辛苦了。”

“谢主人。”

她坐在赫娃坐过的红垫子上。雷托留意到尼谢嘴角周围有一条条疲劳纹,但两眼依然保持警觉。她抬头凝视着雷托,渴望听到他的声音。

“我的城市又太平了。”这句不完全是问话,它为尼谢起了个话头。

“是的,但还不理想,主人。”

雷托瞥了一眼她靴子上的血迹。

“伊克斯使馆门前的街道呢?”

“正在清洗,主人。维修也在进行中。”

“广场呢?”

“到明天早上,广场就会恢复原样。”

她紧盯着雷托的面孔。他还没有提到这次召见的主要目的,对此两人心照不宣。就在这时,雷托发现尼谢隐隐带着一副别有意味的神情。

她为自己的主人感到骄傲!

她还是第一次目睹神帝杀人。一种可怕的依赖性已经播下了种子。假如灾难降临,我的主人会伸出援手。这就是她的眼神表达的意思。她不再孤军奋战,而是已接受了神帝赋予的权力,并对这一权力的运用负责。她的表情流露出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她变成了一台随时准备开动的恐怖杀人机器。

这是雷托不希望看到的情形,但已无可挽回,只能慢慢地进行潜移默化式的补救。

“袭击者的激光枪是哪里来的?”他问。

“是我们自己库房的,主人。军火库守卫已经撤换了。”

撤换,这是一种委婉说法。犯错的鱼言士将被隔离待命,只在雷托需要敢死队的时候才解禁。她们乐于献出生命,当然,也相信自己可以赎清罪愆。有时,仅仅传出敢死队要来的风声,就能让出了乱子的地方平定下来。

“军火库是用炸药攻破的?”他问。

“有暗中盗取的,也有炸药强攻的,主人。军火库守卫失职了。”

“炸药是从哪儿来的?”

尼谢耸了耸肩,显出疲态。

雷托只能接受这个回答。他知道自己可以搜索出炸药的源头,但这样做于事无补。懂行的人总能找到自制炸药的原料——都是些寻常之物,比如糖、漂白剂、普通的油、合法的肥料、塑料、溶剂、堆肥下方泥土的萃取物……随着人类经验和知识的积累,这份清单几乎可以无限拉长。即便是他一手创建的这个社会,一个尽力限制技术与新理念相结合的社会,也不可能完全消灭小型暴恐武器。控制这些原料纯属异想天开,是一个危险而疯狂的念头。关键在于扼制暴力的欲望。就这方面而言,今晚已经成了一个灾难。

不公义现象层出不穷,他想。

尼谢叹了口气,似乎读出了他的思想。

当然如此。鱼言士从小受到的训练就是尽一切可能避免不公义。

“我们要做好平民的抚恤工作。”他说,“务必满足他们的需求。要让他们认识到这是特莱拉人造的孽。”

尼谢点点头。在晋升到霸撒之前她一直不理解这套善后程序。如今她认为这套程序必不可少。光是听雷托一说,她就深信特莱拉人是罪魁祸首。她还领悟到其中所含的一种实用成分。她知道她们为什么没有杀光特莱拉人。

你不能把替罪羊都宰了。

“我们还要转移一下公众的视线。”雷托说,“运气不错,也许有现成的可以利用。我跟赫娃·诺里小姐商量后会通知你的。”

“那位伊克斯大使,主人?她没有参与……”

“她是绝对清白的。”他说。

他看到尼谢脸上立刻现出信服的神情,仿佛有个塑料机关一下子定住了下巴和眼神。就连尼谢也不能例外。他知道个中原因,这原因正是他创造的,但有时候他对自己的创造物都会感到些许惊讶。

“我听到赫娃小姐进前厅了。”他说,“你出去时叫她进来。还有,尼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