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等喜日到了,我请你喝喜……(第3/3页)

乐安笑笑。

“放心。”她朝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今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就是抖不抖到外边去,好在今日在场的人,除了崔卢两家外,其余也基本都不是外人,那几个牌搭子夫人们都是熟稔的,只要还想跟宋国公夫人交好,自然不会到外面乱说,小姑娘们更简单,利诱加吓唬下,也不会多说什么,唯一难办的,就是乐安了。

身份太高,威逼利诱不好使,只能晓之以情,可宋国公夫人自个儿也知道,她也就是乐安公主一个牌搭子,算个熟人,但真论情分,其实没几分。

所以,乐安此时这个表态,便格外叫人动容。

宋国公夫人顿时长舒一口气,看着乐安的眼神也有了几分真真切切的感激,大概也是今日这事儿给她刺激太大,此时眼眶都有些红了,颇有几分真情流露的模样。

“公主,我有时候可真羡慕您,没家没累,没这一堆讨债鬼操心……”

然而刚一说完,她便意识到这话似乎并不太好听。

没家没累,也意味着没儿没女,没亲没故,没人操心没人疼。

那不成孤家寡人了吗。

这是多恶毒的诅咒哪。

所以,话刚一出口,宋国公夫人便捂住了嘴,正要找补,却见那位公主已经挥挥手,脸上没一点愠怒的样子,倒是一脸诧异加纳闷地望着她。

“我怎么就没家没累了哪?”

宋国公夫人忙急着道歉,“是臣妾说错话,臣妾……”

却见乐安又一挥手。

“嗐,不是你想的那个,我没在意那个。”这自然是指那句话里不好的意思。

“我是说,”乐安格外纳闷又格外真诚地发问。

“——我的婚讯,你没听说吗?”

伴着乐安这句话,一道响亮的马匹嘶鸣声响起,随即人声、脚步声、还有下人“吁吁”的赶马声,相继从远处响起。

乐安和宋国公夫人一齐望去。

便见宋国公崔获陪着卢玄慎一齐朝大门这儿走来,而宋国公府的小厮,已经牵了一匹骏马,赶到宋国公府大门前,也是在乐安车驾不远处,显然是等卢玄慎。

只有卢玄慎一个,其他卢家人没跟来。

“卢相,对不住,今日实在对不住……”

从身份来说,崔获跟卢玄慎比其实一点不差,但谁叫今天是他闺女闹出事儿,是他理亏呢,于是,为了闺女的名声,更为了崔家的名声,只好跟平日里平起平坐的卢玄慎赔礼道歉,而卢玄慎,也不知道真是那张天生冷脸的锅,还是为了拿腔作势、抻一抻崔家,此时大踏步地走出宋国公府,脸色更是没一点点缓和。

倒显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崔获跟个小跟班似的。

直到看到门前乐安的车驾,和车驾前,正要上车的乐安。

他脚步陡然停了下,朝乐安望过来一眼。

紧跟着他的崔获一个不提防,差点没撞到他背上去。

但也就这么一停。

很快,他便又迈开了脚步,朝小厮牵着的那匹马走去。

崔获自然依旧快步跟上。

而一旁,乐安和宋国公夫人完完整整看完这一幕。

在卢玄慎望过来时,乐安低下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视线。

宋国公夫人则没注意那一眼,她只注意到自个儿丈夫,自个儿那不可一世的丈夫,此刻却在才刚刚发达的卢玄慎面前低三下四的模样了。

于是顿时更加觉得生孩子不如生块叉烧。

满腔悲愤的宋国公夫人咬牙切齿,心下已经想好了竹子和崔嫚儿的一百零八种烹饪方法,不过,到底还没忘记眼前还陪着贵客,也没忘记刚刚她们还聊着天儿。

于是又陪着笑问道:“公主,您方才说什么?臣妾没听清。”

乐安也从那边收回视线。

一边抬脚上马凳,一边道,“我说——”

“你没听到我的婚讯吗?”

她说着,已经借由马凳,踩在了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站着,于是便连话声,都仿佛融入高处的风里,随着风四散到各处。

其中自然也包括,离她车驾不远处的,卢玄慎一行人。

不远处,看见自家夫人在跟乐安说话,哪怕在陪着卢玄慎,崔获也不禁停了下来,望了过来,此时听到这话,登时瞪大了眼睛。

而不愧是夫妻,宋国公夫人的反应,跟她夫君是如出一辙。

乐安这下是真纳闷了,也瞪大了眼。

“你真没听说哪?”

虽说还没发出去请柬吧,但就凭京城这消息流通的速度,婚丧嫁娶的事儿,哪还用得着请柬,尤其,乐安公主什么身份哪,别说没发请柬了,就是没办婚宴,谁还能不知道她乐安公主干了啥?

乐安满以为,从她给府里发话筹办婚礼那天,满京城都该飞遍她和睢鹭的婚讯了。

不过也不对啊。

要真不知道,那崔嫚儿小姐怎么知道的?宋国公夫人又怎么立刻联想到崔嫚儿拒婚的缘由,还想到要给她打掩护的?

所以她知道,但即便知道了,却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

是因为虽然有婚讯了,但起码现在还没成亲,以后不是无家无累,但起码现在是?

还是——

“公、公、公主——”宋国公夫人瞪大着眼,两个字儿愣是磕绊了三下,“您……真的要跟那位成亲哪?”

说完这句话,宋国公夫人的眼睛已经瞪地比国公府门口石狮子的眼睛还圆还大了,哪怕方才崔嫚儿小姐闹得那一出,都没能让她这么震惊。

而乐安:……

好吧,她就知道。

平日里各种艳闻绯闻,恨不得一股脑儿往她头上堆,听风就是雨,甚至子虚乌有的事儿也能传的有鼻子有眼,可真当她说要成亲,要跟绯闻里的主角安心过日子了,人们却死活不信了。

也真是奇哉怪哉。

乐安提提裙角,缓慢又优雅地朝宋国公夫人一笑。

“不然,你以为哪?”

宋国公夫人嗫嚅不敢接话,脸上仍旧带着震惊之色,显然,刚刚乐安话里透出的意思带给她的震撼还没消化完。

乐安无所谓地一笑,掀起车帘。

只是放下马车帘子前,撑着脸,朝车外粲然一笑。

朗声道:

“不信也没关系,左右也不剩多少日子了。”

“等喜日到了,我请你喝喜酒,坐上席。”

她这话说得又清又脆,带着十分的肆意和欢快,仿佛春风得意的少年人,将喜事昭告天下时,那份得意又欢喜的心情,风吹不倒,水浇不熄。

可听在旁人耳朵里,这话却又仿佛在这即将到来的夏日,在炎炎日光下,“哗啦啦”从天而降的一盆冰水,让那不相信的人,浑身一个激灵。

宋国公夫人如是,在场的其他人,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