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想要的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厉染在伽蓝殿这十年是习惯早起的,打完坐起身天还刚蒙蒙亮。打开小院的大门,侍卫长打着哈欠从不远处的长廊过来,一见厉染连忙把第二个哈欠忍了下去。

见到厉染行了礼,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了过去,厉染没接。侍卫长也没收回去,“杨少爷吩咐人送进来的。今天是过大礼的日子,还请七殿下去内务部一趟。”

一双指尖带着薄茧的手接过侍卫长手里的小纸条。侍卫长见事情办完,话已带到,摸摸鼻子就要走。

厉染摊开那质地上乘的纸条,上头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让厉染心中有丝丝的诧异,人不怎么样,字倒是写的不错。

“你是杨凤霖的人?”

没抬头,厉染这话轻轻的仿佛跟着清晨的风一吹就散。

侍卫长停下步子,轻笑出声,“七殿下,这皇宫里多的是银货两讫的生意,只要有钱什么事情办不成,杨少爷出手大方多的是愿意为他办事情的人。”

厉染没有出声,转身进了屋内,案上的灯火还没灭,厉染将字条靠近火源,很快的烧成了灰烬。

字条上头就一行简单的字:东西都备好了,你留意着别被内务部给吞了,这世道跟什么都别和钱过不去。

厉染熄灭了烛火,看着案上那一小堆黑色的灰烬。别和钱过不去,侍卫长都能被收买的地方,杨凤霖你是故意的。

厉染去了一趟内务部,倒不是多关心杨凤霖到底张罗了多少东西送过来,他就想看看这些人使了什么办法想让自己不痛快。

结果刚进了门就被堵住了。皇室内务部的大厅不小,这时候摆满了一箱箱的金子,大略一算得有一百多箱,光是金子就已经摆不下去了,不用说其他的杂七杂八,全都放在外院进不来。内务部的大小官员已经顾不得瞠目结舌,刚送来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都没来的急收回去,就被跟着东西一起来的人给吓住了。

应扶林来了,手里拿着礼单对着内务部部长笑嘻嘻的说道,“您点点,这跟您上报的有没有出入?”

执行长来了,谁敢说有出入。正满头大汗的点着东西,东西的主人厉染就来了。

一见厉染,应扶林赶紧的上去行了礼,“七殿下,东西都备好了,今天刚好有事进趟宫就顺道一起过来了,您对对还缺什么?”

厉染接过应扶林手里的礼单,粗略的看了一下。算是彻底明白那日杨凤霖来找自己的意思,这是让他知道,他厉染欠了杨凤霖一个大人情。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礼单递回去,“执行长和杨凤霖真是兄弟情深。这样的小事,您也愿意亲自跑一趟。”

应扶林笑笑,“这对我来说,可不是小事。七殿下和凤霖婚约将成,我还没说声恭喜呢。只是这东西能准备的都准备了,有样东西却是再有钱都买不来,只能请七殿下多留心。”

说话间应扶林一直在观察厉染,这个传说中的七殿下真是稳重的有些出人意料。内务部料定了厉染备不出这份礼单,有意刁难。一直被他看不上的杨凤霖倒是给他解决了麻烦,要知道他杨凤霖才是“嫁”进来的那个。厉染脸上一点尴尬和恼怒都没有,真沉的住气。

“皇室就是皇室,高贵的血统那是与生俱来的。就像礼单里的金银珠宝这些俗物,金钱可换,但最重要的那份东西也只有像七殿下这样的身份才拿得出手。”

应扶林说着这奉承话真是一点都不脸红。厉染看着面前这个斯文俊秀的男人,滑的像泥鳅一般的执行长真是名不虚传。

应扶林从皇宫出来,去了一趟杨家。还没进门就问侯在门口等他的八角,“你老爷不在吧?”

八角晃着圆脑袋引着应扶林往里走,“老爷去商行了,不在家里。”

应扶林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家少爷呢?在干吗?”

八角指指楼上,“今天皇室内务部送来了礼服,少爷估计在上头试着。”

应扶林来了兴致,那他可得上去看看。

结果兴致勃勃的上去就看见杨凤霖气急败坏的在和纱笼作斗争,应扶林看不过去,双手扯过他腰上的布料随意的绕了一下就稳稳的缠住了。杨凤霖看着那镶金线的纱笼,刚才在自己手里怎么都不服帖,怎么到了应扶林手里就这么听话。

“这玩意真是难穿,想到今后我要穿这个,老子吃饭都不香了。”

杨凤霖生气的坐在沙发上,应扶林踢了一下他的脚,“注意啊,都走光了。”

杨凤霖生无可恋,“前天我们还一起泡澡来着,你有什么没见过。今天你把东西送去,厉染什么反应?”

应扶林点了烟,夹在手上,“没反应。”

杨凤霖踢了脚上的拖鞋,“没反应才是正常的反应。”

“没想到你才和他见了两次面,已经这么了解了。”

应扶林抽了一口烟,注意到杨凤霖不小的卧室外厅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起身随意打开一个,看着里头镶着宝石的鞋,眉头一挑乐了。

“少爷,您这带进皇宫不怕太招摇?”

杨凤霖满不在乎的将一条腿挂在沙发扶手上,“小爷穿着简简单单的进去别人说我虚伪,穿着这样的进去别人说我浮夸,左右都要被说,我为什么不选一样我穿的舒服又能让我心情愉悦的,我杨凤霖有钱那是全国都知道的事情,我干嘛藏着掩着。”

应扶林优雅的吐了一个烟圈,毫不吝啬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谁都不服就服你。”

厉染从内务部出来,没有回大殿的小院,而是去了正殿内宫,那里曾经是他母亲的住处。只是这地方因为皇室经费紧张长年没有修缮,有些破败。但从门口柱子边精致的装饰来看,这里的主人早年有多么受宠。厉染推开木门,声音有些刺耳朵,门边的小亭子里出来一个人,弓着身子向他行了礼。厉染看着萧条的院子,还有面容枯槁的行礼之人,心里没有过多的感觉。他在这地方住的时间加起来不过两三年,要说感情那是半点没有的。

“我来拿东西,你带路。”

看上去年纪已经很大的侍从起身,抬起手示意厉染走这边。

打开库房的锁,推开门一股陈年的浊气扑面而来。厉染跟着侍从进去,经过几个大柜子,看着侍从从一个矮柜里拿出一个纯金的小盒子交给他。厉染接过,转身出了库房。

应扶林说的就是这东西,每个皇子出生就备下给未来皇妃的见面礼。

厉染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块没有刻名字的玉牌,还有一个丝绒的盒子,打开盒子里头是两枚戒指。

这是皇室一概的传统,那块没有名字的玉牌和供在伽蓝殿的皇子玉牌是一对。皇子成婚后,刻上皇妃的名字送到伽蓝殿供奉。两枚戒指是皇子成婚时候的皇室信物,婚礼前由皇子将尺寸大小报到内务部统一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