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坏人(第4/5页)

皇帝“啪”一声将筷子放下,眉头烦躁地跳动,半晌,幽幽道:“还说了什么?”

陈公公面上有些迷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似的:“陛下是指姜二姑娘?”

皇帝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玉竹姑娘说不曾出过宫。我看姜二姑娘似乎有些神思恍惚,若非萧公子带着,险些掉进湖里去。”陈公公一本正经道。

他不动声色换了些甜的在皇帝碗中。

皇帝捏着勺子沉思,不知不觉吃了几口,眉头虽习惯性的皱了皱,却比前边那些菜吃得多些。

待到他回过神,看清碗里是何物,脸色立即沉下来,一副厌恶之色:“都拿走。”

“是是是,老奴老眼昏花了,该死。”陈公公忙指挥宫人将甜的全都换下去,重新布了一份菜到皇帝碗中。

皇帝扫了眼,恹恹道:“撤了。都退下。”

“是。”陈公公眼里轻轻闪过担忧。

宫人们安安静静退了下去。

皇帝扔了鹤氅,赤脚在地板上走了几步,斜倚在榻上,闭着眼睛。

鎏金鹤形铜炉中缓缓升起一缕缕白烟,龙涎香的气息蔓延开来,大殿里安安静静。

皇帝皱着眉头,睡梦中也极为烦躁的样子。

***

大臣们发觉近几日皇帝耐性越发不好,上朝犹如上坟,不,还不如上坟。

大家战战兢兢,总觉得项上脑袋快要保不住了。

话说,皇帝虽则暴躁,除了几年前砍了一批人,闹得腥风血雨,这两年好不容易安生一些,没想到故态萌发。

皇帝他想杀人难道还是阶段性的?

隔几年犯一次?

大家私底下烧香拜佛暗暗祈祷上朝平安归来,几年前的腥风血雨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受不住啊。

姜漫对朝堂之事不甚清楚,侯府里最近气氛很诡异就是了。

学馆中,萧随不得出府,林见鹤日日不来,总感觉学堂里都空了许多。

她坐在后排,认真听夫子讲课,夫子越发喜欢点她的名。

她撑着下巴,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虽然很想去打听打听,或者想办法入宫一趟,看看林见鹤到底如何了,但想想定下的决心,她只得摇摇头,不去想。

林见鹤在宫里是不会出事的。

他可能不想来学馆了吧。

如此过了几日,皇帝心情不好,朝堂人人自危,她去萧府看望萧随时,从他嘴里听说了。

“我家老头子,别看一本正经,哼,也吓得要死呢!哈哈哈,你猜我撞见了啥,老头子半夜三更翻佛经,在那里念经,阿弥陀佛。”萧随咬着大苹果,笑得见牙不见眼。

姜漫离他远些,颇有些嫌弃:“你家三万卷藏书看完了?”

她转了一圈,看了眼萧随这处“云林迷阁”,建得颇有意境,山水花草,阁楼小径,无一不精,可惜萧随在这里晒太阳,斗蛐蛐。

大煞风景。

萧随脸色一黑:“在看了在看了。”现在谁跟他提看书就是他敌人。老头子已经被他列为拒绝往来之人。

云林迷阁旁立有一匾,上书:“萧太傅禁入。”

听说萧老太爷提着荆条进来,让人摁住他就是一顿揍。

姜漫摇摇头:“萧兄真是性情中人。”

“如今京城之中气氛紧张,你家那个蛇蝎没有找你麻烦吧?”

姜漫:“她半条命还在阎王爷那里,暂时恐怕没有功夫给我找麻烦。”

萧随挑眉看她:“总觉得你有事要让我帮忙,怎地不开口了?你我还客气什么?”

姜漫摇了摇头:“你想错了。我如今安安稳稳,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当真?”萧随笑嘻嘻道。

“嗯。时候不早,我要回府了,你还是早日读书,三万卷书,少一卷恐怕都不行的。”

萧随抖着蛐蛐儿,瞪了她一眼:“上次你将我出卖之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不许跟我提读书!”

姜漫:“诺,夫子让我给你的,新书。”

她将书从袖中抽出,放到萧随面前就跑了。

萧随头发都要炸了,跳脚追她:“小爷我交友不慎,下次你等着!”

云林迷阁外有侍卫守着,出剑拦住了他。

萧随面上笑容收敛,捏着手中的书,嘴角笑了笑。

他身后出现一个黑衣人。

“林见鹤?”他问。

“一直未曾出宫。”黑衣人道。

“知道了。”萧随摆了摆手,黑衣人消失不见。

他盯着那本书,喃喃道:“我道你要问什么,是林见鹤吧。”

皇宫里。

皇帝将宫人递上的茶扔了出去。

瓷器“啪”一声摔得粉碎。

宫人战战兢兢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求饶。

陈公公使眼色让人快拖走。

他继续之前的话,道:“萧府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姜二姑娘今日去萧府探望萧随,二人在屋中密聊,约有半个时辰之久。”

“嗤。”皇帝冷笑一声,一个杯子又碎了。

“萧府与永昌侯府芥蒂已深,他二人怕是朋友间寻常情谊。”陈公公笑眯眯道。

皇帝一只手随意逗弄着瓶中花,毫不留情将一朵娇嫩欲滴的水仙掐死了。

“学馆那边,倘若日后不去,老奴派人通知一声?”

皇帝抿了抿唇:“不必。”

他拨弄着剩下几朵可怜的花:“再等些时日。”

刘公公笑而不语。

皇帝抬眸,看见他笑,皱了皱眉:“你是嫌命太长了?”

刘公公忙请罪:“陛下饶命,老奴老糊涂了,请陛下恕罪。”

皇帝踹了他一脚:“滚。”

刘公公麻溜滚了:“哎,这就滚!”他站在殿外,甩了甩拂尘,眉眼笑眯眯的。

小太监敬佩地凑上来:“刘公公,您真厉害。陛下也就不会对您发脾气了。”

刘公公敲了敲他脑袋:“混说什么,不要命了!好好当值!”

他心里琢磨着,陛下自个在宫里憋了这许多天的气,该出宫去撒撒了吧,不然那帮老臣们吃不消啦。

翌日。

姜漫没精打采走进学堂,穿过议论说话的同窗,走到自己位子上。

她正要打开书匣,却觉得有什么不对。

往窗户方向一看,那个一袭月牙白衣袍的,不是林见鹤是谁?

瞧着依然清瘦,却好像又长高不少。

只是皮肤依然不见天日的有些苍白。

林见鹤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头微微一转,姜漫在他看到之前一头栽到书里补觉。

林见鹤又来学堂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周围的喧哗声都分明了,这几日来空荡荡,让她连一丝兴趣都提不起来的学堂好像又有意思了。

她觉得脸有些烧,忙伸手摸了摸,用手背去冰。

夫子进来,瞧见林见鹤,没有一丝讶异的样子。

说来奇怪,这些日子林见鹤不出现,夫子也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