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十一章 焦急的四天(第2/3页)

然而,哥尼纳凡怎么也不听劝说。他紧握着马枪,绕车子周围转来拂去。稍有点声响,便侧着耳倾听,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部下在那片凶多吉少的黑暗里,被人打得死去活来,甚至还听到了效忠自己的人正在微弱呼救,然而他却束手无策,心像被炙烤着一般难受。麦克纳布斯也没了主意,真担心哥尼纳凡一时糊涂,冲到本·乔伊斯的枪口上去送死。

“爱德华,”少校劝说道,“您得冷静一点,要听劝告。您得为海伦娜夫人,玛丽·格兰特,为所有留在此地的人着想!况且,您知道事发的具体地点吗?您晓得在哪儿可以找到穆拉第吗?说不定他被阻击在两英里路以外呀!究竟是在哪个方向?黑咕隆咚的,您晓得上哪儿找呢?”

正说到这里,忽然传来一声悲惨的呼救声,仿佛回答了少校刚提出的那个问题。

“你听!”哥尼纳凡爵士嚷叫道。

这呼救声与枪声来自同一个方向,还不到四分之一英里远。哥尼纳凡推开少校,朝那条小路奔去。在离车子约300步远,忽然又听到“救命啊!救命啊!”的呼唤声。那凄惨叫声划破黑夜,听起来那么绝望。约翰·蒙格尔斯和少校立即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不一会儿,他们看到一个人影,沿着树林的边缘,一走一晃,连滚带爬仓皇地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穆拉第,看样子伤势不轻,似乎已半死不活了。当同伴们将他搀扶起来时,大家感到满手血淋淋的。

雨下得越来越急,风刮得越来越猛,那些枯树枝吹得咕咕直叫。在这暴风骤雨中,哥尼纳凡、少校和约翰·蒙格尔斯把穆拉第抬到了牛车边。

人一抬到,大家都惊醒了。巴加内尔、罗伯特、威尔逊、奥比内都先后跳下了车,海伦娜夫人把自己的车厢也让给了穆拉第。少校忙将那水手的上衣脱了下来。只见他那法兰绒衬衫被血和雨水染得湿淋淋的,血水直往下淌。少校在他的右肋下发现了刀伤。伤口还在不停地朝外冒血,伤者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看样子是与死神搏斗过一番了。少校还不敢断定是否伤到了致命之处。他先给他用清水洗了一洗,然后在刀口处敷上厚厚一块火绒,再用几层纱布裹扎起来。只见少校技术娴熟,动作灵巧、细致,血终于止住了。

少校让穆拉第斜躺着,左肋在下,给他将头和胸垫得高高的,海伦娜夫人给他喂了几口水。

一刻钟后,原来一动也不动的伤病员,这时眼睛微微地睁开了一半,嘴唇蠕动了几下,仿佛想说什么,但声音微小,几乎听不清。少校贴近耳朵,听到穆拉第喃喃地在说:

“爵士……信……本·乔伊斯……”

少校把穆拉第的话重复了一遍,又望了望同伴们,谁也弄不懂穆拉第此话是什么意思。是的,本·乔伊斯及其同伙拦截这水手的目的何在呢?仅仅是为了阻止他去找邓肯号搬救兵吗?那封信……

哥尼纳凡摸一摸穆拉第的衣袋,写给汤姆·奥斯丁的那封信果然不见了!

一行人整夜处在焦虑不安之中。大家时刻为穆拉第的生命而担忧。他高烧不退,生命垂危。海伦娜夫人和玛丽·格兰特这两名最热诚的护士一直守候在病人身边,精心照料,无微不至。从来没有一个病人像穆拉第受到过如此热情的照顾。

天亮了,雨也停了。天空依然云浪滚滚,地面上撒满了枯树枝。粘土被雨水浸透后,成了一团团乱泥,上车下车都极不方便。不过,牛车已经陷到底了,不会更再往下陷了。

蒙格尔斯、巴加内尔和哥尼纳凡,天一亮就到营地周围去仔细查看。他们沿着那条血迹斑斑的小路寻找,但没有发现本·乔伊斯及其党羽的痕迹。几个人一直走到了昨夜出事的地点,看到两具尸体横在那儿,应该是被穆拉第击毙的。其中一具正是那黑点站钉马蹄铁的铁匠。他那副脸已变了颜色,看上去十分恐怖。

为了谨慎起见,哥尼纳凡没有继续往前搜索,不可跑得太远,大家撤回到营地。哥尼纳凡边走边沉思着,觉得情况比较严峻。

“现在不可能再派人到墨尔本去了。”爵士说道。

“不派去墨尔本是绝对不行的,爵士,”约翰·蒙格尔斯回答,“我的水手没能成功地完成任务,不妨让我去试试。”

“那不行,约翰。200英里路,没有马匹,靠徒步,怎么能行呢!”

是的,穆拉第骑去的马,是旅行队最后的一匹马,它始终没有回来。不知道它是被打死了,还是跑丢了?或是被歹徒抢走了呢?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再分开了,”哥尼纳凡接着说,“咱们在这里再坚持一两周时间,等到雪河的河水回落下去,然后,慢慢设法走到图福尔德湾去。到图福尔德后,再找一个比较妥善的办法给邓肯号送封信去,叫它来接应我们。”

“也只能这么着了。”巴加内尔说。

“朋友们,”哥尼纳凡又说,“我们千万不要再分开了。决不可单独行动,这一带满目荒凉,强盗猖獗,出没无常,太危险了。但愿上帝保佑我们可怜的水手大难不死,保佑我们大家平平安安。”

哥尼纳凡所言极是,其一,不许任何人单独去冒险;其二,继续在雪河河畔耐心等待,直到河水退落后过河。他们现在离德利盖特还不到35英里,德利盖特是南威尔士省的第一个边境城市,在那里比较容易找到交通工具去图福尔德。到了图福尔德,再发电报到墨尔本去,下令让邓肯号前来接应。

这才是明智的决策,可为期已晚。如果哥尼纳凡不派穆拉第去勒克瑙,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不幸的事件了,穆拉第自然也不会惨遭毒手!

哥尼纳凡回到牛车边,发现伙伴们脸上愁云渐开,眉舒目展。

“他好些了!他好些了!”罗伯特飞快地跑到哥尼纳凡爵士跟前叫道。

“你是说穆拉第好些了吗?”

“是的!爱德华,”海伦娜夫人回答说,“穆拉第的伤势好转了,少校说他已脱离生命危险了。”

“麦克纳布斯呢?”哥尼纳凡忙问。

“在穆拉第身边呢!那水手有话要跟少校说,还是先不要去打搅他们吧。”

爵士得知穆拉第已经醒一个多小时了,高烧已退。穆拉第神志一清醒,能说话后,首先就找哥尼纳凡爵士,爵士不在,就找少校。麦克纳布斯见他太虚弱,说起话来还没气力,便要他好好休息,避免说话,但穆拉第更是坚持要说,少校只好倾耳细听。

哥尼纳凡走过来时,他们已经谈了好几分钟了,此刻不便去打搅,只好等麦克纳布斯再转达。

没多久,车帘子扒开了,少校下了车,来到支帐篷的那棵胶树脚下。他平时那副冷静的面孔,此刻愁眉不展,心事沉重。他的目光一落到海伦娜夫人和那少女身上,更增添了几分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