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喵喵喵

邈邈是一只泡在宠爱里长大的猫猫, 为数不多几次哭鼻子,都有商觉时照单全收。

商觉时会把他的眼泪擦掉,用几句话逗得他破涕为笑。

邈邈伤心不了几秒钟, 就会恢复平时无忧无愁的快活模样。

但这次小猫没人哄了。

为他挡下伤害的商觉时,只来得及沉沉看他一眼, 便倒在邈邈身上失去了意识。

邈邈眼泪止不住, 失魂落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到了医院的。

*

商觉时在失去意识前, 最后一眼看到小猫的身影,周遭燃烧起幢幢大火。

他心里挂念着邈邈,痛从手腕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就算是在黑暗中,潜意识里也挣扎着要醒来。

“商……商觉时。”

商觉时再次睁开眼, 入眼是一片雪白。空气中浮动着浅淡茉莉香,隐隐有消毒水的气味。

他在自家病房。看到一只哭哭啼啼的花脸猫。

“商觉时!你醒了吗呜呜……”病床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猫主子, 此刻蔫了吧唧。原本漂亮的脸蛋上,眼泪珠子争先恐后掉落, 看上去惨兮兮的可怜。

“邈邈。”商觉时轻声唤他, 惯性想要抬起手,擦掉小猫脸上的泪痕。但唯有手指动了动, 他低下头,看到右手的固定支具, 声音仍是波澜不惊:“不要哭。”

邈邈怎么能不哭。

虽然骆医生说,商觉时只是右手骨折, 以及肩背、腿上一些小伤,整体上讲没什么大碍。至于醒不来, 可能是疼痛超过了阈值,就晕了过去。

“所以别担心,很快就会醒的。”骆宇丢下一句安慰就走了。

留下邈邈,隔十分钟就用内线问骆医生:“商觉时怎么还没醒?”

骆宇:“再等等。”

再等等。

等得邈邈心里七上八下,才好不容易等到醒过来的商觉时。

邈邈随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按了呼叫铃。他难以相信般看了又看铲屎官,从桌子上拿起苹果:“我给你削了苹果。”

在等待的过程,邈邈什么都帮不上。他学电视给病人削苹果,磕磕绊绊削了一个。

小猫的手很笨,一手拿着苹果,一手用刀,根本找不准该如何使力。原本新鲜圆润的苹果,被他削得坑坑洼洼,丑到只剩下围着苹果核的一圈果肉。

而且苹果放久了,果肉已经微微氧化。

邈邈举到商觉时面前,忽然意识到苹果很丑,抓着苹果的手往后缩了缩。“还是算了。”

“我想吃。”商觉时没受伤的左手握住小猫的手腕,轻轻咬了一口苹果。

苹果清新甜蜜的香气一下飘了出来,溢满口腔。商觉时对邈邈笑了笑:“很甜。”

邈邈却觉得很难受。

商觉时一直吃的都是厨师特别做的美食。他就应该吃电视里那种漂漂亮亮的苹果,而不是自己削得丑巴巴的苹果……

“不要。”邈邈手腕用了用力,从商觉时手里挣来,将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笨蛋。”商觉时伸出手,握住邈邈。“如果是我削的苹果,你会嫌弃吗?”

邈邈摇摇头,安静地给他握着。牵着的手指白皙漂亮,好在没有伤口。

“我也是一样的。”

看到邈邈的苹果,商觉时心里只有意外、感动和窃喜。他亲了亲猫猫的手指。“辛苦你了。”

“以后,这种事情让别人做,弄伤手怎么办?”

“可是我害怕……”邈邈手不自觉抓紧商觉时的。因为害怕,不由找一些事情去做,就可以不胡思乱想了。

邈邈什么都没说。

但商觉时亲自养大的猫猫。知道邈邈是那样的温柔又心软,特别害怕离别。

商觉时了解他的不安,温柔安抚:“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怎么舍得呢……留你一个人。”

他娇气、柔软、调皮的小猫咪。

“小猫。”

“商觉时。”小猫抽抽噎噎。“你很疼,很疼的。我……”

他哭得那么伤心,似乎要替商觉时,把不能流的眼泪,通通都哭出来。

“我不疼,邈邈。”手术时用了止疼药,商觉时除了身体微微不快,几乎感受不到疼痛。“笨蛋……”

商觉时静静凝视着邈邈,温柔唤他:“过来。”

邈邈的鼻子轻微抽动了一下,勉强止住哭泣。

他似乎知道商觉时想要做什么,轻轻地向他靠近。

邈邈没有回避商觉时的视线,清澈的,漂亮的眼神,看起来明媚又无辜,尚带着几分可怜。

商觉时抬手摸了摸邈邈的脸蛋。脸上哭过,摸上去冷冰冰湿漉漉的。

他把邈邈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邈邈顺从靠了上来。

清亮亮的两丸瞳仁,倒映出整个世界。两个人莫名其妙亲在一起,邈邈闭上了眼睛。浓密卷翘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唇与唇相触,泪水悄然滑过,他尝到一点苦涩。

邈邈第一次,从人类的吻中觉察出那些珍重情愫。

原来吻可以传递心情,他的难过、担心,依恋,好像都告诉了商觉时。

萦绕在鼻尖是茉莉香片清浅舒缓的气息,商觉时原先抚在邈邈脸侧的手,转移到了后颈。他在小猫柔软娇嫩的唇上厮磨,试探着想要撬开邈邈的齿关。

……

“啊呀我来早了!”

骆宇在门口假咳一声,视线没敢仔细看里面。但是听那做作的语气,心情显然好极了。

邈邈像屁股上着了火,一下跳了起来,脸上染开一片红晕。

“骆医生,你快来检查啊!”

说得理直气壮,却欲盖弥彰躲到离商觉时很远的地方,竖着耳朵悄悄听。

商觉时被搅了事情,正是不快的时候:“我现在的情况?”

“没什么事,就是右手……”骆宇笑得像个狐狸。他也就这会儿不怕商觉时了。

商觉时知道了自己的伤,淡淡应了声:“嗯。”

骆宇做完基础检查,就要走。他倒是有心调戏几下小猫,可某个人护起老婆来没道理可讲。

目不斜视从邈邈身边走过,听到一声可怜兮兮的“骆医生。”

骆宇蓦然心一软,接着是无穷无尽的酸意:“没什么事的,你家铲屎官命长着呢!”

商觉时,他何德何能啊!

骆宇头也不回将房门合上,房间又只剩下邈邈和商觉时两个人。

“我……”邈邈睫毛颤了颤,视线移到别处。他微微放了心,却又因羞窘慌乱。

商觉时这一受伤,传了出去,陆陆续续一些人被允许前来看望。

不过他们都以看望商觉时为主,只有骆宇想到小猫,带来了两盆花,给邈邈种着玩。也好让他稍微转移些注意力,省得天天因为商觉时的事情打不起精神。

两盆都是夏日开得最热烈的花,一盆太阳花,一盆矮种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