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喵喵
摄影师恪尽职守跟着苏蔓, 将她的所有行动录在镜头中。两人之间自然不会有任何交谈。无休止的沉默宛若蛰伏在阴影的巨兽，随时准备将她吞食。
若是往常，苏蔓最会抓住机会, 对着镜头包装营业，扮好她的善良无害小白花人设。可现在, 她惧怕那个黑洞洞的镜头, 仿佛食人的兽就在那头，冷冷注视着她的所有动作。
苏蔓打了个寒战,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忽然意识到，似乎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出门不远有个临时放的道具桌，上面不知是谁附庸风雅，摆了仿造的青缠枝汝窑花瓶，苏蔓浑浑噩噩, 似没有注意到这么个精致易碎物件，路过时衣角勾到了花瓶。
花瓶滚落在地，碎得清脆又干脆。
“啊, 真不好意思。”苏蔓缓缓蹲了下去，顿了片刻才开始捡第一块碎片。摄影师没跟上她的动作, 镜头慢了半拍, 才重新对上了收拾瓷片的苏蔓。
“老师，不要紧的, 我们进去吧。”摄影师声音不得不在直播间短暂暴露：“有人来收拾。”
“好的，辛苦了。”苏蔓站起身, 将拾起的碎片放在桌沿上，对着镜头惨然一笑：“那我进去了。”虽然看的是镜头, 苏蔓目光仿佛越过了所有无关紧要的观众看客，遥遥向钳制她的男人。
——告诉他, 她已经按他要求的做了。
苏蔓推开门后，发挥毕生演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除了不敢看向萧邈，不过她过去也很少会看萧邈，并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被导演安排的工作人员，薇薇和马龙，看到苏蔓手中的果蔬汁后，第一时间露出难以接受的神色。
说起来，那些虽然健康无害，但吃起来难以言喻的各种蔬菜，还是他们亲手准备的呢。
“这真的能吃吗？”
马龙搓了搓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这饮料恐怖如斯，要不薇薇你先来？”
邈邈很是抗拒这杯难以言喻的黑暗饮料，自以为隐蔽地和商觉时偷偷吐槽：“黑魔法料理。”他忘了自己还戴着麦克风，说的悄悄话非但没能瞒过镜头，反让观众体会到了猫猫在耳边呢喃的幸福体验。
[耳朵怀孕了！]
[好想听邈邈对我撒娇x]
[对对对绝对的黑魔法料理QAQ宝千万别吃，我看到他们放青椒了！你不吃辣的！]
正说着，苏蔓其他几个队员也慢悠悠到了。饮料不是他们送来的，因此江厦和范布成毫无负罪感，勾肩搭背看热闹，期待他们喝下的表情。
“感慨完了就赶紧开始了吧。”导演托着下巴：“你们谁先来啊？”
“不不不！”凑数的两个工作人员率先叫了开来。不仅仅因为他们不想品味这样的黑暗饮料，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是工作人员。
综艺自然该是明星的舞台，观众谁会乐意看压根不认识的工作人员甲乙丙到处乱晃抢镜头呢？
邈邈左看右看，发现薇薇姐和马龙哥是真的不想上。于是自高奋勇：“我。”
苏蔓走到江厦旁边，到底什么都没说。
“我来吧。”
商觉时突然出声，挡住了邈邈伸向饮料的手。他眼神冷漠锐利，看了眼苏蔓。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却像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又像一根钉子把她钉在了原地。苏蔓陡然生出灵魂都被洞穿的恐惧，竟比那晚的威胁更迫近死亡。夏季室内空调的低风里，苏蔓背后冷汗湿了一片。
饮料用纸杯倒了一些出来，商觉时喝了点。与其说喝，更像用唇敷衍碰了一下。久远之前时偲那边的大妖小妖都笃信，少主日后是要掌管离界的。于是负责启蒙的大妖居安思危忧心忡忡，硬生生下毒下到他百毒不侵，能辨出世间所有毒物的名字。
张港看到大佬象征性沾了一下唇，问地小心翼翼：“商老师猜出来什么了吗？”
要不是直播不能作弊，他恨不得亲自下场为商觉时修改答案。
商觉时语气淡淡：“没有。”
他感觉错了吗。
没有任何会对邈邈有伤害的东西，这杯果蔬汁是安全的。
邈邈早在一旁闻出了迷之饮料中的青椒味道，等不及要大展猫猫身手。他直接霸占了铲屎官手中喝过一口的一次性纸杯：“让我来！”
铲屎官不行的！
像共用杯子这种事情，在家里邈邈是和商觉时做惯了的。猫猫喜爱干净、温度合宜、流动的水。比起自主饮水机和专用喝水碗，邈邈从奶猫时期起，就盯上了铲屎官杯子里的水。商觉时一开始还点邈邈额头，后来习惯了，也就随他去了。只有喝咖啡之类小猫不能喝的，才会盖上杯盖。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在现场的人有的嗑出姨母笑，有的震惊，但都在意识到之后光速收敛表情。相较现场的含蓄，弹幕直接嗑到飞起。
[间接接吻好耶]
[现在的小情侣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建议给我多来电！]
[妈妈不允许你们喝一个杯子！宝贝邈邈傻乎乎的qaq给商坏蛋占了大便宜！！]
那杯饮料端在手里，空气中似有若无飘动着让猫躁动的气息。邈邈无意识吸了几口，冲铲屎官傻乎乎笑了两声。
他动作有些迟缓，不受大脑控制，内心却隐隐亢奋。
商觉时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邈邈已经举起纸杯，喝进去好大一口果蔬汁。
邈邈在导演说完规则后，很快就意识到，节目并没有规定这一口必须立刻喝下去。他这一口喝得很慢，在嘴巴里细细分辨饮料的味道。
邈邈不禁苦。舌尖才尝出味道，就立刻苦出了眼泪水。为了避免喝一整杯这个苦东西，小猫忍辱负重，勉强忍耐着，尝试分辨饮料的成分。
果然有青椒。青椒本身是让邈邈避之不及的甜辣味，但他这口下去，压根不觉得辣，完完全全被苦味盖住了！
唔……放了胡萝卜。
还有一股淡淡的海水咸腥味……
邈邈分辨不下去了——难喝嗷！
小猫长这么大，喝过最难喝的东西，就是时偲开给他的苦甜铁锈味道的药。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比药还难喝的东西。
简直难喝到灵魂都扭曲了！
匆匆咽下去的一瞬间，小猫在口腔中感受到淡淡熟悉的味道……
还有……
他脸上越发热了，身体一阵似一阵地发飘。邈邈眼睛沁出了泪水，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茫然看向铲屎官：“……商觉时。”
声音黏软绵甜，像最亲昵暧昧的撒娇讨饶。
接着是一阵脱力，邈邈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心跳越来越快，大脑也愈发亢奋焦灼。
“邈邈！”商觉时及时揽住邈邈的腰，止住他坠落的趋势。邈邈整只猫的重量都被他抱入怀中，商觉时紧张间，手腕泛起灼痛，似有什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