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暴君想砍了自己的第13天

西奥多睁开眼, 入目的是新搬进宫殿奢华的床帐顶部,多贵气的颜色没入他的眼中,留下的也只是荒芜的黑白二色。

睡了许久, 他神色依旧倦怠, 沉沉的眸发怔般地盯着上方。

许是白日见到那人的刺激太大,西奥多这一觉睡得很沉,沉足的睡眠不但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的精神,反而让他因那人泛起的涟漪卷席成了巨浪, 将平静的心海搅得不得安生。

精神上的损耗,成功地让西奥多更加疲惫。

心里的那摊水早就成了死水,再度被人掀起涟漪时, 对他而言是件极困难的事。

总共就一颗心, 却硬是被拴在了另一人的手上。

西奥多动了动了手, 黑色光点浮起,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

眸中深沉莫测, 他轻挑了下唇。

那些人给他冠上的称呼说来也没错。

因为他确实流淌着黑暗神的血脉, 那颗沉睡在人们内心深处代表着极恶的神格, 在一个出生即是罪的孩子身上凝聚, 这样看来也是件很正常的事了。

一个代表肮脏污秽的孩子,从诞生那一刻开始, 就是黑暗神格最好的选择。

恶意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太平常了,而对于择其为主的神格来说, 这样的恶意无疑是至佳的美味。

西奥多模糊记得幼时的他还会为那些欺辱他的人列出一份清单, 但现在他已经记不清那些人的名字了。

毕竟, 所有人都要死。

唯一值得他费些心去记的, 就只有那些繁杂的死法。

残虐嗜血的阴暗本质在他是一个孩子时, 就已经隐隐冒了头。

“哥哥……”

少年低喃了一声, 俊美眉眼划过一丝逼人的锋芒,刺破表面的假象,却有一丝宠溺的温柔化开了这道伤人伤己的利刃。

哥哥。

西奥多神色诡谲喃喃出声,偏执又温柔,就像一个小疯子,不停地向别人强调着自己最重要的宝贝。

少年口中的哥哥,从来都是那一个人。

……

当铎曜试图将他与西奥多错开的时间线归于该有的轨迹时,却发现干预之后,本就混乱的局面似乎有着失控的趋势。

铎曜的记忆中,第一次附身是克兰。

第二次附身就是现在,正被附身的教皇。

但是西奥多的那边却不是这样,在克兰与教皇之间,他的记忆中有其他铎曜附身旁人的记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认出来的,但显然,那几次附身对于铎曜而言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换言之,对于铎曜而言,那就是未来。

铎曜感到些糟心,他收回自己的力量后唇色有些泛白,眉眼之中带出些虚弱,用力咳了一声后,蹙眉许久未动。

犹豫一会,铎曜阖目。

属于西奥多的时间线上,出现了一个风色无双的身影,一人似独成一方世界,是此界无上的尊贵存在。

铎曜探出的力量小心且微弱,终于在时间线上察觉到了几个看似完美的封口,这几个封口有西奥多六岁的时间点和尚未完全闭合的十八岁的时间点。

其中一个十岁的时间封口,却是现在也未闭合完全。

这是属于西奥多的时间线。

如果有人有能力探查铎曜的时间线,就会发现这些对应的开口是在现在的时间点之后。

而最近的一个开口,就在下一瞬!

而下一瞬,现实中的光柱散去,却让许多种族濒临崩溃的心弦恢复了平静,也就是这时,突然涌上的信仰之力,让铎曜细心控制的力道猛地失控。

即使他很快控制,失控也只有极短的一瞬,却足以在对时间最为敏感的时间长河中掀起一场异变。

十岁的裂口猛地变大。

仿佛一头潜伏的凶兽终于张开了巨口,将虎视眈眈许久的美味一口吞没入体,而后满足地不再动弹。

裂口合拢,立于时间长河的那道身影却没了踪迹。

十八岁时间线中的教皇没有因为这道灵魂的离开而醒来,反而陷入了沉睡之中。

……

“大王子殿下息怒,我们一定会管教好这个孩子!”

铎曜还未睁眼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眼睫掀开,眸中泛起一点涟漪,淡而冷的,如阔大的海水温和却不可捉摸,在面前跪了一地的侍从侍女上掠过后,他看向了一旁蜷缩的存在。

待到看清后,站于众人身前的大王子唇角微抿,眉尖轻蹙。

比之先前不怒自威神色阴沉的模样,如此不悦神色,却似多了些说不清的矜贵与疏离。

让众人心中越发惶恐。

铎曜久久未动,这具身体是诺依斯王国大王子殿下的,这个大王子善战,经过了战场对于有些事下手是毫不留情的。

就比如,一个本该被掐死的污秽存在。

不撞到他眼前还能无视,若是撞到眼前,有的是罚刑要受。

那些招数,成人也极为难熬,一个孩子却几次熬了过来,这在大王子眼中看来就更惹其厌恶。

这样的恢复能力,实为异数。

而每一次,这些看管不利的侍从们也要跟着挨罚。

听着耳边连绵不断的求饶,铎曜垂落眼睫,这张属于大王子英俊的面庞之上,有一丝别样的夺目气质流露,将其整个人衬得犹如战神高不可攀。

不知何时,求饶声都弱了下去,再无一人出声。

铎曜目光划过那个孩子瘦弱单薄的身子,眸中染上了些不明的情绪。

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中,铎曜弯腰将其抱起,来自对方身上的灰尘与血迹将身上华贵的衣服弄得狼藉脏乱,像是一种预示般格外刺眼。

而那双抱住孩子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下,而后缓缓收紧。

铎曜看向众人的目光,无人敢直面对上。

双眸是纯澈的,恍惚间这样干净的眸似能一眼看透人心深处的恶,几乎所有人都在对上的一瞬低伏下了头。

这种感觉,就如人们对于冒犯神明的行为会不自觉的地约束退避。

铎曜眼睫低颤,淡声道:“我会处置他,你们退下吧。”

“是。”

抱着人走回记忆里的宫殿时,铎曜在怀中脏兮兮又瘦弱的小脸上扫过,无言地沉了眸。

这个体重,与六岁的那一次,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太瘦了。】

【既然已经乱了,那再乱一些也没什么。】

反正这个世界的未来已经槽成了那个样子。

至纯至善的神明最是任性,即使温柔也难免有被惹恼的时候。

对时空总局那位温柔到让人生出妄念,实则半分都靠近不得的首席执法官而言,天命之子从来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这份特殊对待,一直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