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雾里看花(第2/3页)

科幻小说的两个伟大先驱儒勒·凡尔纳和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看待科学和科幻小说的观点截然不同。凡尔纳直截了当、不屑一顾地这样评价他的年轻的英国竞争者:

我们两人的作品完全没有可比性,我们的写作方式不同。我觉得他的故事没有任何科学依据……我则运用了物理知识。他发明创造,我所说的利用从大炮中发射出的炮弹去月球则谈不上任何发明创造。他坐飞船去火星,而飞船是用不存在的反重力物质打造的。这样很好——但是,这种物质真的存在吗?让他自己去造!

21世纪科幻小说家亚当·罗伯茨指出,凡尔纳并没能自圆其说。诚然,威尔斯的确虚构了不太可能成真的反重力物质“卡沃尔”,但是他严谨地在小说中持续使用了这种物质。他的故事需要已知科学以外的新物质,然后他用已知科学很好地诠释了这种新物质的潜在用途。而凡尔纳确实用了现实中的简易版替代物——大炮,但是他在用这个物品的时候完全忽略了物理原理。在他的那个年代,我们早就知道人类无法承受从炮筒中脱离地球引力的加速度,不管用什么样的减振措施,人类都会瞬间被挤压成肉泥。

与科幻小说预测未来相呼应的是,真实生活会模仿小说中的发明,或者从中获得灵感。这就是科幻小说的影响力。不是说科幻小说能成功地预测未来,而是它能启发那些创造未来的人——不仅是鼓励可能的发现,同时也预警潜在的危险。虽然有些学者觉得科幻题材缺少文采,但是自从科幻小说诞生以来,它就比其他的文学小说对日常生活有更大的影响。文学小说家对科幻小说家惯常抱有的蔑视态度源于嫉妒,因为他们精雕细琢的作品并没有像科幻作品一样有那么多的读者。许多科学家和工程师都承认,他们在孩提时代都深深地痴迷于科幻作品,在阅读中培养了好奇心,这从某种程度上使他们投身于现在的领域。

受科幻梦想的不断推进,空间旅行成为一个老生常谈的主题。当韦恩赫尔·冯·布劳恩发明的V–2导弹在“二战”中攻打英格兰和柏林的时候,这项发明的军事用途对它的发明者来说已不重要了。布劳恩的本意是把人类送入太空。(这绝不是轻视那些在战争中因V–2导弹而死去的人或者被摧毁的城市,但是空间旅行确实是受布劳恩启发而成真的现实。)还有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这位被誉为“火箭之父”的苏联航天理论家像设计火箭一样全身心地创作科幻小说。

科幻作家的妙笔生花也会让科幻对现实产生负面的影响,比如大量伪科学的产生。许多有关飞碟和外星人到访的虚假报道都是从科幻小说类似的桥段里获得的灵感。科幻小说家描绘外星生物是小绿人,于是大家也说看见过小绿人。当《X档案》和其他电视节目、电影描绘出大眼睛、灰皮肤的外星人时,目击外星人和被外星人挟持故事的主角们也会描述同样的见闻。

还有一个有争议的说法就是,像苏格兰小说家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化身博士》一类的书为奥地利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研究打下基础。(弗洛伊德提出类似的观点,认为大脑中原始的、部分被控制的部分叫作“本我”,这和史蒂文森描绘的海德先生异曲同工。)虽然弗洛伊德的理论被用作心理分析、咨询的方法论标杆,但是科学界依然倾向认定弗洛伊德的理论并非科学。当然,那一整套所谓的山达基教灵修运动也都基于科幻作家L. 罗恩·哈伯德的臆想。

虽然科幻小说不像时间机器一样能让我们窥见未来,但是科幻作品确实在科技创新方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本书将与读者一起品味科幻作家们杰出的想象力,以及这些想象力对真实世界科技创新产生的有力影响,反映出我们对科幻作品的希冀,有的新科技确实也是受科幻作品启发而成。不管怎样,我们都受益于这些无处不在的新科技。

没有任何其他的文学形式能够利用一切小说的最基础的驱动力(人物对新的挑战和环境,以及自身的改变所做出的反应),同时还能像科幻小说一样将它运用到各个领域。在科幻作家们的想象力中,我们身边的工作、环境、科技,甚至是人类本身都可能发生改变;面对意想不到的新机遇,你只要回答“如果……会怎样”这个问题就可以了。

诚然,在科幻小说的历史中也有许多垃圾作品,它们多半具有内容相似的故事结构,新瓶装旧酒,毫无新意。但是,这也未必会产生糟糕的作品——经典的科幻电影《禁忌星球》就是一个绝佳的例子,故事的情节模仿了莎士比亚的《暴风雨》。但是,科幻小说给我们机会去思考人类(或者非人类)面对的潜在机遇。

除了漫画和好莱坞电影中的宇宙飞船和射线枪,科幻小说还有更多的表现形式。不可否认,这些新鲜的科技(特别是对年轻的读者来说)是最为吸引眼球的元素。把科幻小说中的想象和现实结合在一起往往会特别引人入胜,如《黑客帝国》和人工智能,不仅审视现在已经存在的科技,而且还思考了这些科技对未来产生的可能影响。结果往往既怪诞,又有趣——我们可能永远不会面对《星际迷航》里的反派博格人,但是现在市面上确实已经可以找到遥控甲虫和机械蟑螂了。真实出现的物品和科幻小说中的对应物往往各有所长,很难说孰优孰劣。比如,苹果手机的声控系统Siri可能比不上《2001太空漫游》里的超级计算机Hal有智慧,但是声控系统Siri只需一部手机就能容纳,而超级计算机Hal却要占用一幢房子的空间。

我把科幻小说当作写作素材和灵感来源,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试着定义什么是科幻小说。关于空间旅行或者去神奇的地方探险的想法(比如爱尔兰作家乔纳森·斯威夫特1726年的著作《格列佛游记》)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事实上,这一说法可能会有争议,因为荷马的《奥德赛》也是在描述类似的想象。这些作品和科幻小说相似,但本质却不同。虽然这些作品都是基于“如果……会怎样”的理念,但是科幻小说需要一切情节在物理上可行,哪怕是一些常见于科幻小说中的、仅存在于想象中的物理现象,比如超光速。

在玛丽·戈德温的哥特式小说《弗兰肯斯坦》(当开始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她还没有和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结婚)里,也包含浓厚的科幻色彩,但是科幻小说真正的诞生还是在威尔斯和凡尔纳那个年代。那会儿,他们写的故事被称作“科学浪漫小说”。直到20世纪二三十年代,“科幻小说”这个词才被首次使用,成为它现在的说法,原来是由科幻通俗读物出版先驱雨果·根斯巴克发明的别扭的混搭拼写“scientifiction”。根斯巴克这样定义它:“引人入胜的浪漫主义文学,加上科学事实和诗意的意象……不仅仅是引人入胜的精彩故事——它们也有教育意义,提供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