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诸葛之算,恐怖如斯(第2/4页)

当然了,至于汉朝人为什么会如此重视心宿,认为这是明堂和太子、诸皇子星,这里面还有几句闲话:

主要是因为,古人观察到心宿是在农历三到九月时、在黄道面的可见范围内,三月升起九月落下(所以《史记》里写荧惑守心也只写了三到九月各代表什么征兆,而没有更早或者更晚的月份,因为其他月份天蝎座在地球向阳的一面,晚上看不到)

所以,天蝎座是在农历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正当黄道盘正中。古人以为“心宿在一年之中时,位于黄道之中,故而象征明堂”。

这一点,从西方的星座日期算法也能看出——21世纪的看官,几乎个个都知道几月份出生的人该是什么星座,但似乎知道“为什么11月5号前后半个月左右是天蝎座”这种问题背后的科学原理的人,百分之一都不到。

其实很简单,这个时间就是按照“星座从黄道面落入地平线”的时间来算的。心宿是农历九月沉下去的,对应公历大约就是十月份——

这时候或许又有细心人要问了:按照星座学,天蝎座不是到11月22的吗?农历九月半怎么也拖不到公历11月22日吧?随便翻开电脑上的日历,每年11月22日都对应农历十月过半了吧?

问得好,这是因为,古代的星象周期和现代之间,还有一个太阳运行的岁差问题——因为模拟传统天球运转时,只考虑了地球绕太阳旋转,没考虑太阳还在绕银河系中心旋转累积的误差。

具体原理就不多解释了,一说就是几万字,一言以蔽之直接记结论,那就是“太阳每绕银河系中心旋转大约71年,等效于导致星历延后一天”,所以,从两千多年前古希腊人算定黄道十二星区的对应日期后,两千年来大约又拖后了一个月。把这个月再加上,就等于“天蝎座从黄道面沉入地平线的日期”了。

……

阎象想得很美,他就是仗着诸葛亮跟同僚人缘不好、没人给他作证,加上他和黄承彦也是确实观测得晚了,没看到最初的那段异象,如此一来,岂不是轻松把诸葛亮的“技术权威性”给打掉了?

你本来都看岔了,还来讨论个屁啊!粗心无知竖子不足与高士共语!

刘协在上面,左看看阎象,右看看诸葛亮,心中也是惋惜:难道真的要任由阎象攻讦么?

幸好,诸葛亮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他只是冷冷一笑:“阎主簿,天象如何,何时成了谁人多谁有理?那我要是到宫门外找一百个人来,把我的观察结果背熟了,是不是就我有理了?”

阎象气得指指点点:“诸葛亮!是何言哉!谁说人多就有理了,可在列的都是当今名儒高士、或是你的同僚前辈,他们众口一词,难道还不足为证?你不要牵强附会、妄图欺君媚上!反正天象不可复现,你现在是咬死了不承认耍赖!”

诸葛亮:“谁欺君媚上了?我只为真理而言。你们的错误,我也知道,你阎主簿,说不定是别有用心,而其他人,说不定只是发现得晚了,看岔了,所以错过了一段。

你说我是仗着天象不可复现耍赖,我就复现给陛下和朝中诸公看好了——刚才我让人抬上来这台浑象,你还不知道怎么用吧?来来来,这几卷,从《中平五年纪》到《兴平元年纪》的抄本,你都拿好了——从先帝中平五年至今,每年几月有何种天象灾异,上面都有写。

后面几年,董贼当政,东观汉纪或有缺漏,所以我特地从中平五年开始算起,让你心服口服。中平五年时天下尚未大乱,董卓也未曾入京,那一年的东观汉记,恰巧是当时主持东观的蔡司空所著,你不会怀疑蔡司空的治学与著史吧?”

诸葛亮特地挑了一个有公信力的年份,作为转盘的初始状态,那一年还是蔡邕在主持东观汉记。

行宫大殿内的皇帝和所有大臣,果然都没有异议,谁会异议蔡邕写的良史呢。

阎象和黄承彦也认了。

不过阎象还是有点懵逼:“你问这些干什么?此物究竟如何应用?你又如何证明?”

“你们看着不就知道了?”诸葛亮懒得解释,怼了阎象一句之后,转向刘协,请求道:“陛下,一会儿的演示比较耗费体力,耗时也不少,请陛下恩准派几名武士上殿,帮臣转动这个手柄。”

刘协也是好奇得不得了:“这有何难?国舅,宣两个武士上殿,别带兵器即可。”

董承领命,亲自安排了两个徒手武士来操作。诸葛亮大致教了一下,让他们知道怎么转。

然后,诸葛亮才拱手奏道:“陛下,此物名叫五星浑象,在故太史令张衡的浑象基础上,又加入了地球与诸行星黄道轨迹,可模拟五星运转,只是岁星、镇星黄道巨大,一时还未制成,但复现荧惑守心只需有荧惑轨道即可,所以不影响使用。”

(注:岁星就是木星。木星的公转周期是11.86年,近似为12年,所以古代天干地支纪年法以12年为一纪,支干生肖数量定为12,就是从木星周期来的。镇星则是土星。)

阎象依然一脸懵逼,其他人也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看着,而诸葛亮已经开始操作。

浑象从中平五年元月的状态开始往后转,才转了大约个把月,诸葛亮就让停下来,然后念一段史书解说一段:

“中平五年春二月,有星孛于紫宫……这条记载,对应的就是浑象上的这个现象,来,你们到这儿来,朝这个角度看,对中间的是太阳,要朝背日一面,偏向天枢,蹲低一点儿朝上看,上才是北,是不是遮住紫宫了?”

“再来这条,这是今年五月份刚记载的,灵台丞太史丞当时也有写,与我这边的一致,你们从这个角度看……”

诸葛亮一条条对下来,众人居然发现完全跟史书上的记载对得上,而且直观得多了。

连刘协这种久为人君、做上位者做久了的,都忍不住呼吸短促、肾上腺素飙升起来。

“这……这便是天地运行的方式?我们所在的地,便是绕日而行?太白(金星)与辰星(水星)之所以只在晨昏可见、中夜隐去,原来是因为他们也是绕日而行、但在地球的内侧?荧惑之所以偶尔逆行,飘忽不定,只是因为它刚好贴着地球的外侧?”

匪夷所思的东西太多了,最后连皇帝都被诸葛亮亲自拉着找角度观测,看得激动不已。

偶尔要观测一些跟三垣、北辰相关的星象异常历史记录,刘协不顾皇帝的袍服拖在地上,硬是趴下后扭过头仰观。最后还是董承看不下去了,又找来一些武士和支撑物,把这个仪器架得高一点,便于人走到下面看北极星相关的周边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