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阮轻看着林淮风震惊的神……

阮轻看着林淮风震惊的神情, 不禁莞尔。

林淮风双眸睁大,神情有些慌乱,狼狈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颤声说:“轻儿……你骗人的, 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骗你?”阮轻轻笑一声说, “倒是少阁主你, 就不能正视你自己的内心吗?”

林淮风怔然看着她, 手不住地发抖。

“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为什么还要发誓娶我?”阮轻说, “若是陆宴之逼你, 你大可跟我说明缘由, 我与你成婚后再离了便是, 何必三番五次骗我?”

“轻儿……”林淮风咬咬牙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哦?”阮轻扬眉看他,“那你倒是跟我说说, 究竟是什么样子?你若是喜欢我的脸,跟那傀儡成婚便是, 或者找个易容术高超的, 假扮成你喜欢的样子,这么一来你也轻松很多,我也不必受你欺骗。”

“我没想骗你……”林淮风眼里蓄着泪,抬手要抚摸她的脸,却被靳十四死死按住,颤抖着说,“轻儿,你跟我回去,我跟你慢慢解释好不好?”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就说清吗?”阮轻说。

林淮风垂下眼睑, 泪珠滚了出来,低声说:“有些话,有些事,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阮轻冷笑着看他。

“但唯独……待你是真心的。”林淮风注视着她眼睛说。

阮轻笑容微僵,静静地看着他。

“你跟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林淮风勉力一笑,“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双双,花了好多心血救活了她,现在你也回来了,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阮轻拧着眉,说道:“双双……她还好吗?”

“我带你去看她,”林淮风挣开靳十四,一把握住阮轻的手,颤抖着抓在手里,“走,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阮轻停在原地,再一次地推开了林淮风的手,眉头微微皱着,冷淡地看着他。

“怎么了,轻儿?”林淮风紧张地说,“跟我走,好吗?”

“不好,”阮轻说,“早与你说过了,此生不想再与你有任何交集,你若将双双给我,我心里自然会感激你,想办法答谢你。”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下定决心,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

当初跟陆宴之决裂,及至后来席月生为他求情,甚至亲眼看到他受百般折磨,也几乎不曾动摇决心。

宴之……

已经那样子了,她又有什么后悔的资格?

即便是重新来过,她也不会改变自己做过的决定。

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林淮风神情僵住,愣愣地看着她,呼吸几乎停滞。

此生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这比要他的命,还让他难受。

阮轻看着他,缓缓地说:“少阁主,双双是我带出陆家的,我感激你为我找回了她,能不能请你将她交还予我,我愿意用其他东西跟你交换。”

林淮风怔了许久,说道:“轻儿,我只求……你留在我身边。”

“……”

不可能的了。

阮轻别过脸去,语气淡淡,跟靳十四说:“我们走吧。”

靳十四点头,拿回了黑剑,便与阮轻折回去了。

山路仍有些积雪,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阮轻走在前面,靳十四跟在后面,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只余两人的脚步声与这寂寥的山林相伴。

阮轻仰头看着高处的雪山,忽然生出上山登顶的冲动,扭过头跟靳十四说:“十四,我想上山去看那天池,你先回去吧!”

靳十四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马尾在风中飞扬,微乱的鬓发打在脸上,双眸映着远处的雪,带着笑意说:“我跟你去,比比谁先到山顶!”

阮轻说:“那肯定是你赢!你轻功这么好!”

“这不一定,”靳十四抱着剑,扬眉一笑,“我数十下,你先跑。”

“一、二……”

阮轻“簌”地一下,如风掠过,踩着雪,穿过丛林,朝山顶跑去。

耳畔是风声,冷气贯入肺腑,冲淡了心里郁结的闷气,一时酣畅淋漓。

靳十四在后面看着她,直到她身影快要消失在树林里了,这才一跃跟上去。

山顶是一口死火山,蓄着满满一池宛如天上落下的圣水,云雾缭绕,水面的冰开了裂,涓涓细流从石缝里流出来,摸上去几乎能将骨头冻裂。

仿佛神明在人间留下的眼睛,晶莹透彻,美的令人惊心动魄。

阮轻在一块石子上坐下来,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开,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一汪水,心里忽然生出潜入水下的冲动。

但她知道,即便是火灵根,掉入冰窟里也得冻掉一层皮。

云雾在水面上升起,绝景之下,四周静的只剩下风声。

一股旷古的寂寥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身后传出窸窣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阮轻头也不回,笑着说:“你输了。”

“嗯……”靳十四闲庭闲步走上来,在阮轻旁边坐下,挨着她,问道,“轻儿,之前在密室的时候,为何不跟陆宴之相认?”

阮轻笑容仍在脸上,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间,温热的液体“啪嗒”一下,滴落在手背上。

她微怔,摸了下脸,才发觉眼泪倏然滑落出来,湿了脸颊。

风吹的吧。

阮轻揉了揉眼睛,眼泪却不住地涌出来,她只得停下。

靳十四:“……”

靳十四呼吸滞住,心里仿佛被钝器狠狠一碾,慌乱地伸出手,捧她的脸,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阮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再为陆宴之而难过了。

像是山底的死灰,沉寂在岩浆里,忽然一下子喷薄而来。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脸上突然湿润了。

她拿手背擦了下脸,嘴唇动了动,想笑却笑不出来,哑声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讨厌他吧……我,我……”

说着说着,她忽然哽咽起来——

“是啊……我当时,为什么不跟他相认呢……”

若那个时候相认了,陆宴之就不会傻到去自焚……

她当时,为什么就那么狠心呢?

靳十四心里狠狠一揪,捧着她的脸,一手顺着脖颈绕到脑后,将她揽入怀里,用力抱着她,轻抚她后背,温声说:“别想了……不是你的错。”

阮轻一口稀薄的冷气抽进去,肺里疼得打紧,她再也抑制不住,哭了出声。

越是排斥,越是抗拒,越想逃离,那份被遗弃的情感却会是肆意滋长,在无名的角落里疯狂蔓延,等它再一次席卷而来的时候,便是狂风骤雨般,将她彻底吞并,令她再也无法欺瞒自己。

她后悔了……

在密道里,将他从砖石底下抱出来的时候,她明明动摇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