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重修)

短暂的寂静之后, 人群又炸开了锅——

“陆……陆公子?!殿下,你没弄错吧?!”

“天清君怎么会在这里?!”

“他果然没死!太好了!这下我闺女可算是放心了!”

“陆掌门不是说天清君重伤在山门休养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清君人呢?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

“《九星秘籍》本来就是星照门陆家的东西,天清君是陆氏正统血脉, 由他来买下《九星秘籍》, 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那是自然, 于情于理, 这秘籍都应该由陆公子拿回去!”

众人有些惊讶和兴奋, 却都规规矩矩的, 没有人愿意驳天清君的面子, 也就没有人跟他叫价。

角落里, 陆嘉尘缓缓放下高举的手臂, 如在梦里, 扭头看了眼宋如意,两人面面相觑, 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天夜里,他们都目睹了那场大火, 火焰吞噬了宴之住的院子, 将他烧成了灰,尸骨无存。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若是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回星照门?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阮轻呼吸有些急促,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远远地瞥了一眼陆氏夫妇的神情,见他们也是一般震惊,再看云珂太子那副笃定的神情,一时气血翻腾,耳边嗡嗡作响。

陆宴之还活着?

她不信, 是不是云珂太子找了个人冒充陆宴之,想要用这种手段低价拍下《九星秘籍》,好将其占有?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人群里响起哗然声,阮轻余光瞟到了一抹模糊的身影,她却没有去看。

察觉到背后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转过脸看了靳十四一眼,眼里泛起了雾气。

所有人视线都在那抹白衣身影上的时候,靳十四一手轻抚她后背,低头注视着她,目光柔和,带着关切。

十四在想什么,她其实也猜到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面对陆宴之,千万千万不能在他面前失态。

她现在是唐星遥,陆宴之可能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不应该关心陆宴之的死活,不该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动容。

耳边一片喧哗——

“真的是天清君,他没烧伤!”

“陆公子,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

“我闺女以为你死了,伤心了好长时间呢!”

“……”

阮轻余光看到了那抹身影,只平静地看着十四,问他:“你知道他没死?”

靳十四说:“来北郡第一天才知道的。”

意料之外,也算是情理之中。

阮轻想了想,转过脸去,终于才看了陆宴之一眼。

他瘦了。

不对,自她去了东海以后,再见到陆宴之,他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而他却神情淡淡的,仿佛天塌下来也是这个淡漠的样子。

陆宴之安静地站在一旁,别人朝他打招呼,他只是淡淡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仿佛昙花一现,从阴间走出来的鬼魂,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陆宴之,五千灵石,还有人要竞价吗?”云珂太子高声问。

没有人竞价,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等着。

阮轻却将手高高举起,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回头看过来——

阮轻此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们现在之所以都不竞价,只是因为对手是陆宴之,出于风度和礼让,所有人都默契地遵守了这样一个不竞价的规则。

但凡有人要打破这个规则,所有人都会参与竞价,到时候《九星秘籍》落入谁手里也不一定。

就算阮轻能将它拍下来,所花的代价一定是难以想象。

靳十四也没想到,阮轻会举手,当众驳陆宴之的面子。

“丫头,”靳十四抬起手扣住她手腕,将她手臂按了下来,“听我一次,别争这个。”

“你别劝我,我一定要拍。”

阮轻有点来气了,要举起另一边的手臂,靳十四阴沉着脸,语气徒然严肃,沉声喝道:“丫头!”

阮轻差点吓了一跳,身体颤了一下。

靳十四的语气,跟从前养父殴打她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

她缓缓转过脸,诧异地看着靳十四。

靳十四冷着脸说:“那份秘籍,一开始就是他拿给你的。”

阮轻:“……”

她脑子懵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秘籍……是陆宴之给她的?

上陵那次,是陆宴之安排的刺客?

还是说,他早知道会有行刺,提前将卷轴给了其中一名刺客?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还偷偷摸摸跟了他们这么久?!

就连靳十四都知道了真相,他却不愿意来见她一面?!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阮轻抬眸,隔着人群,遥遥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说不上来滋味。

云珂太子咳了咳,说道:“靳公子,你们到底是拍,还是不拍?”

靳十四摇头,云珂太子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这份卷轴就由星照门陆宴之陆公子,以五千灵石成交。”

陆宴之颔首,朝在座一众人郑重一揖,表示感谢。

一时间,所有人百感交集。

这么一来一回,相当于陆嘉尘卖掉了《九星秘籍》,却只赚到了三千五百颗灵石,而陆宴之拿到卷轴之后,丝毫没有理会陆氏夫妇,转身就走人了。

陆嘉尘:“……”

“你说说,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陆嘉尘愤愤地说,“我以为他买下卷轴,是要交给我的,太大逆不道了!”

宋如意抹了把眼泪,幽幽地叹气。

“纵火那次也是,”陆嘉尘握紧拳头,眉头拧成“川”字,咬牙启齿地说,“他分明没死,为什么要骗我们?!养他这么多年,还不如养条狗听话!”

宋如意用力拽了下陆嘉尘的手,低声心虚地说:“小点声,当心被人听到。”

陆嘉尘又气又恼,走在下山的路上,一脚踹飞旁边的石子。

那石子飞了一段距离,砸在了台阶下面一个人的后脑勺上,他扭头看过来,怒叱,“陆嘉尘,你有病吗?”

众目睽睽之下,陆嘉尘只得低头道歉,跟人赔不是,这才没引发冲突。

宋如意摇头叹息,扶着陆嘉尘的手,说道:“陆郎……或许我们一开始就做错了。”

“自怨自艾有什么用,”陆嘉尘说,“当务之急,先得让宴之回头。”

“宴之……”宋如意眼里泛起泪,抬头看向远方,喃喃说,“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天色渐渐暗了,月亮升起。

客人都散的差多了,阮轻拿着靳十四的照月剑,替他挂在腰间,又给他整了整衣襟。

“今天花掉了多少灵石?”靳十四扬眉看她,问道。

“一颗都没花,”阮轻拍拍他的衣襟,笑了下,“攒起来,回头给你买身漂亮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