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五(第2/4页)

“很好。”凯西显得很开心。他总算让她暂时把烦恼撂下,让她对自己放心。他的身家性命全押在上面了……这是真的吗?他是不是败给她的精神失常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无法确定。

“你听好了,”他犹豫地说,“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得仔细听好了。你真正该去的地方是专门关押犯罪型精神病人的监狱。”

奇怪,她没说一个字,毫无反应,很吓人。

“还有,我现在要离你远远的,越远越好。”他边说,边猛地把手从她手里甩开,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快步走远。杰森在人群中穿梭,人行道上的霓虹灯灯火璀璨。在这个城市最让人不快的地方,他竭力让自己隐入人潮,把女孩留在身后。

我甩掉她了,他心想,与此同时,我大概也把小命给丢了。

接下来呢?他停下脚步看看四周。自己身上是不是如她所说,还有一个超微型发射器?现在自己每走一步,人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快乐查理,他想,提醒他去找希瑟·哈特。电视圈的人都知道,快乐查理料事如神。

当前的问题是,他问自己,我的时间还够不够?也许在找到希瑟·哈特之前,我就死了。我把事情搞砸了,就算我找到她,会不会连累她一起受死?我变成愚蠢的瘟疫了吗?而且,他又想,如果比尔·沃夫尔和艾尔·布利斯都认不出我来,希瑟凭什么就能认出来?可希瑟是六型啊,和我一样。她是世上我认识的唯一一名六型。也许这会让事情有点转机。如果还能有转机的话。

他在路边找到一个电话亭,走进去,把门关紧,隔开外面的噪声,然后投进一枚五毛金币。

希瑟·哈特有好几个私人号码,商务专用、好友专用,还有一个是专给某些人用的。说白了,就是情夫专线。以他和希瑟先前的关系,他当然知道这个号码,现在他只希望这关系还没变。

可视屏幕亮了,影像渐渐清晰起来。他看清了,她用的应该是车载电话。

“嗨。”杰森打招呼。

希瑟把眼睛凑近屏幕,想认清对方,说道:“你是谁?”她翠绿的眼珠闪烁光芒,火红的头发璨然生辉。

“杰森。”

“我不认识任何叫杰森的人。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个号码?”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躁,也很刺耳。“你马上给我从这该死的电话前消失!”屏幕里的她满面怒容,“谁给你这个号码的?告诉我他的名字!”

杰森说:“你在六个月前装好这部电话后,亲口告诉我的。你的绝密私人专线,不是吗?这是你给它起的外号。”

“谁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的。当时我们在马德里。你在那儿拍外景。我正好有六天假期,离你的酒店只有半里路。你几乎每天下午三点后都会开那辆劳斯奎波过来。记起来了吗?”

希瑟的牙齿像是在打战,声调也在发抖,“你是狗仔队吗?”

“不是。”杰森说,“我是你的一号爱侣。”

“我的什么?”

“情夫。”

“你是粉丝?你这个粉丝,该死的蠢蛋粉丝。你再敢打过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声音和影像都断了,希瑟挂了电话。

他又丢了一枚五毛硬币进去,重拨。

“蠢蛋粉丝又来了。”希瑟拿起电话。这次她好像镇定了一些,她会不会老实听他说完?

“你有颗假牙。”杰森说,“每当你和情夫在一起时,就会在嘴里装上假牙,用的是你从哈尼商店买的环氧树脂黏合剂。和我在一起时,你有时会把它取出来,装进萨洛姆医生的假牙泡沫套,放在杯子里。这是你最喜欢的假牙清洗工具。因为你常说,它让你想起溴塞耳泽还合法的年代。不像如今,只能在黑市买到那些自制劣品,那些地下实验室出产的劣品滥用溴塞耳泽早在多年前就停用的三种溴化物——”

希瑟打断他:“你从哪儿八卦来的?”她的面部表情僵硬,语气很冲,语速很快。往日熟悉的语调又回来了,每当和厌恶的人说话时,她都是这种语调。

“别用那种‘你算根毛’的口气跟我说话。”他的火气也上来了,“你那颗假牙是臼齿。你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安迪,对吗?”

“蠢蛋粉丝居然连这些都知道。老天爷。我最害怕的噩梦正在变成现实。你是哪家俱乐部的?你们有多少会员?你从哪里来?怎么来的?该死,你知不知道搞到这些隐私和个人信息完全是不正当的行为?我跟你说,你这么做完全是在犯罪。这是在侵犯个人隐私。你敢再打一次电话,我马上报警。”她作势要挂机。

“我是个六型。”杰森说。

“你是什么?六什么型?你有六条腿,是这意思吗?还是说你有六颗头。”

杰森说:“你也是六型。这是我俩能长久待在一起的重要原因。”

“我要死了。”希瑟的脸色变得煞白,就算是在屏幕里,而且她的奎波里光线很差,杰森也能看出她的脸色变了。“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罢休?我一直都知道,有些蠢蛋粉丝最终会——”

“你再叫我一声蠢蛋粉丝试试看。”杰森尖刻地说。他简直气爆了。就像某种压抑多时的情绪突然宣泄出来,如同急坠的鸟儿,用赶潮流的话来说。

希瑟仍问:“你想要什么?”

“见面,在阿尔特罗西饭店。”

“你知道的是不少。这是唯一一家不会有烦人精大呼小叫喊我名字的饭店。他们举着菜单找我签名,那菜单还未必是他们自己的。”她嫌恶地叹了口气,“总之,免谈。我才不会在阿尔特罗西饭店见你,我不会在任何地方见你。你快点从我的眼界消失,否则我就会叫我的私警们割了你的蛋,然后——”

“你只有一名私警。”杰森打断她,“他今年六十二岁,名叫弗雷德,原先是橘郡民兵队的神枪手,以前常在加州大学富勒顿分校射杀学生飞侠。的确是一把好手。但那是过去时了,现在不足为观。”

“真的吗?”希瑟说。

“那好,我们来谈点别的,刚才那些不过是小儿科罢了。你还记得康斯坦丝·埃拉吗?”

“嗯,”希瑟说,“无名小辈,三流女星,看上去像个比例失调的芭比娃娃。头太小身子太大,像是有人在她身子里塞了什么二氧化碳气包,鼓得不成样子。”她撇撇嘴。“十足的蠢货。”

“没错,”他表示同意,“十足的蠢货,你说得完全正确。还记得我们在节目中是如何捉弄她的吗?那是她第一次在全球观众面前亮相。我完全是情非得已,都是协议逼的。你还记得我俩干了些什么吗?你和我?”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