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胖墩满头黑线,一脸老大你逗我的神色:“别说君道友不会生孩子,老大你也不会生啊。”

钟应眼皮子一掀,目光微凉。

胖墩脊背寒毛竖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补充:“我不会生,是我不会生。”瞄了秋时远一眼,胖墩紧接着道,“小石子也不会生。”

秋时远躺枪,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有能生孩子的男人吗?”胖墩露出好奇之色。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我听说魔族有的种族可以。”

钟应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批属下,最后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没听说过?”

“据说那个种族在魔界非常弱小,非常卑贱……”

三人窃窃私语时,棋盘上的交锋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激烈地步,不是鲲鹏尖啸断翼,便是飞龙被斩去尾巴。

黑白棋子落下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无论是裴闻柳还是君不意,都要思索半响,才会落下一子。

此时,裴闻柳已经坐直了身子,不再半躺了,脸上神色较之前认真了许多。手指捏着一颗白子,直到白子沾染手心的温度,才道:“小殿下,你的棋风和你平日里的表现差了很多啊。”

“差在哪里?”君不意轻轻落下一子。

“从星辰台起,你给我的印象便极好。”裴闻柳盯着棋盘,思索这一步该怎么走,“宽容大度,温和有礼,从容自若,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管从哪里看,都十全十美,不愧是重明皇选定的继承人,天命太子。”

君不意垂下眼帘,一缕鸦色发鬓落在瓷白的脸颊边上,淡淡开口:“夫子谬赞了。”

“我这么夸你,你好像并不开心。”裴闻柳终于想好了棋路,随着清脆一声,落下了白子,“当然,似乎也并不厌恶。”

“不意不敢狂妄自大。”

裴闻柳轻笑一声,在君不意即将落子前,又道:“但是你的棋风却不是这样。”

“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棋局风云变幻,都惊不起你丝毫情绪,始终以最冷静的心态旁观,落子。”裴闻柳一字一句,慢悠悠开口,“可以轻易舍弃苦苦经营的布局,也能果断决绝的聚起雷霆一击……你的道心,比我想象的冷漠决绝的多。”

说完最后一句话,裴闻柳轻轻一叹,似乎在可惜什么,又在惊艳什么。

君不意不语,沉静落子。

两人下了几手棋后,一片红枫被风吹落枝头,轻飘飘的落在两人中间,遮住了几颗棋子。

君不意本想落子,却又顿住。他抬眸,枫树上的明灯如火,将丹青水墨似得眸子染成了璀璨星河。

他用极淡的声音回答:“这本便是不意想走的道。”

“太上忘情?这条道……难走啊。”裴闻柳托着腮,仰望沉沉夜空。

君不意去拾枫叶,如玉的手指捻起叶柄时,又听裴闻柳道:“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君不意小心翼翼将枫叶捧在掌心:“请夫子赐教。”

“太上忘情。”裴闻柳挑眉,笑容调侃,“最是深情。”

“……”

君不意眉眼间,终于泛起丝丝微澜。

“来来来。”裴闻柳才不管自己随口瞎扯,给眼前这位天之骄子带来什么困扰,又恢复了懒散的表情,“你来说说夫子我的棋风吧?”

“他们两个在叽叽歪歪什么?”钟应最不耐道修的谈玄论道、磨磨唧唧了,听了几句就没听了,直接问胖墩这个懂棋之人。

胖墩思索了一会儿,决定用最通俗的话解释:“裴夫子对君道友说: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君道友说:我就是冷酷,就是无情,就是无理取闹……大概就是这样了。”

钟应:“呵呵!”

秋时远:“……”

于是,钟应决定按捺住性子,仔细去听两人的话,听了一会儿,钟应陷入了沉默。

钟应觉得,他们两人的对话,可能真是胖墩说的那样。

这局棋不知道下了多久,总之钟应三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结束。

胖墩想了想,跟钟应商议:“老大,趁着他们下棋,不如我们今晚直接把书偷了吧?裴夫子快闭关了,估计也不会检查书房,等他闭关后,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来,就行了。”

钟应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可行。便点了点头。

“小石子,你给我们打掩护啊。”胖墩拍了拍秋时远的手,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掌心,“拿着我的传音符,夫子他们快结束时,给我们传音,我们立刻赶回来。”

秋时远一脸懵逼,慌忙拉住了胖墩的衣袖:“不、不行,你们别去。”

“我们帮你,你还不领情?”

秋时远摇了摇头:“若是被发现了,夫子肯定会责罚,我不能连累你们,要去……”定了定神,秋时远一头冷汗的开口,“要去就我去。”

“得了吧,我怕你吓哭。”胖墩挥了挥手。

钟应两人直接溜了,装作看风景似得,在院子中溜达。

转了一圈后,胖墩蹲在楼梯上,沮丧开口:“不行,裴夫子在书房设置了阵法,我们进不去,强闯的话,我们立刻就会被发现。”

“我来试试。”钟应抬手,掌心似乎碰到了无形的屏障,微阖双眸,感受了片刻后道,“给我半刻钟的时间。”

胖墩退后了两步:“好。”

一边留意周边动静,胖墩一边道:“老大,我觉得你和君道友,似乎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说?”

“明明都是化气,可是你们两个不管遇到什么事,好像都能轻易解决。中州圣子这么厉害的人物,我都不敢想象,可是你们说压下,便能压下他。”胖墩的声音从身后闷闷传来。

钟应轻笑:“你老大我厉害呗,不然你认我做老大干嘛?”

“也对……”默了默,胖墩又道,“老大,你知道君道友最擅长什么吗?”

这点……

钟应沉吟:“大概是书画。”

“我还以为最厉害的是棋艺。”

“是书画。”钟应漫不经心的开口,“他主修之术同书画有些关联,以后七院大比时,你也许就能看到他真正出手了。”

“真不可思议。”胖墩呢喃,重复,“老大,君道友真的很不可思议。”

“他今年不过十五岁,普通人,不,就算是真正的天才,从小学习一样东西,到他这个年纪,就算比他厉害,但是也只会这么一样罢了。可是他在修为几乎碾压所有同龄人的情况下,还将琴棋书画等练到这种地步,简直就像怪物。”

夜风吹起裙摆,廊角的灯火笼罩在胖墩身上。

他穿着女子的衣裳,画着有些可笑的妆容,却有着极为缜密的心思,试图将赤丹太子抽丝剥茧:“就算他天资绝世,他哪里来的时间将每样东西学至精通?要知道很多东西,靠的可不仅仅是天赋,还有长时间的努力练习。除非他……能以世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学会一样东西,到达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