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民国疑云(第4/6页)

我心怀疑问,踱到岸边,想看看那块从水底捞上来的大石碑。

陈教授和申行等人早就蹲在那里研究了。真是一支严谨治学,值得钦佩的考古队!

“小莫!”陈教授抬头想和我说什么,却看到我一脸憔悴,“你的气色不是太好,昨天没睡好?”

“教授,你也要注意身体。”我呆呆地盯着那块石头,“昨天实在太累了。还没搞清楚这个石头的来路。逸仙,是谁呢?”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申行像看火星人一样看着我。

“我,我……”我犹豫了半天说,“好,好像是孙中山先生的字……不过他老人家也来过这里么……”

“不错!”申行高声道,“孙中山先生幼名帝象,学名文,字德明,号日新,后改号逸仙,旅居日本时曾化名中山樵,‘中山’因而得名!”看来他也是国父的超级粉丝。

“不过先生的字取法唐、宋,融会魏碑,比较温文尔雅,谦恭内敛,比如那几张广为人知的书法‘博爱’‘天下为公’等,”我研究着石碑上的字体说,“不似这几个字大气磅礴,胸怀江山!”

“嗯,小莫对书法真是很有研究。”陈教授凝着眉头说,“我也很难相信这是孙中山先生的作品。”

“孙中山先生来过福州吗?”我问。

“当然来过。”说着陈教授递过手中的一沓资料,全部是关于孙中山先生福州之行的。

“这些是官方的资料。”陈教授说:“实际上孙中山先生的福州之行没有如此简单。”

“此话怎说?”我问。

“1912年,南北会谈表面成功,实际上谁都知道是由于各军阀力量的矛盾,逼迫孙中山先生不得不辞去大总统。4月份,时任南京临时参议院议长的福建籍革命党人林森立即发电给福建省都督府政务院,请他们火速发电邀请孙中山先生莅闽,这可以给八闽大地蒙受无限荣光。4月18日晨,孙中山先生一行乘坐招商局‘泰顺’轮离开上海。19日下午,抵达素有中国近代海军摇篮之称的福州马尾港。”

说到这里,陈教授说:“你要注意一点,孙中山先生是先到了马尾港。但却没有立刻参观马尾,而是等到21日才从福州市返回马尾后,在铁水坪登岸,才匆匆视察了船政局轮机各厂。”

“也许是行程的安排呢?”我问。

“不可能的!”陈教授说,“你路过一个朋友的家,他请你喝酒,你难道不逗留一会儿,却说你去前面街上逛一圈再回来喝吗?这是一个礼貌的问题。孙中山先生是不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问。

“孙中山先生的福州之旅实际另有目的,而且是很重要的一件事!”陈教授蹙眉道,“我们主要看看20日这天,先生去了哪里。4月20日一大早,先生乘上颇有福建特色的夹板船,沿着闽江口岸而上,在南台岛海关埕登岸。一踏上福州的土地,他就来到设立于仓前山梅坞桥南公益社内的同盟会福建支部看望福建的同盟会会员。参加过广州黄花岗起义的生还义士和光复福州战役的人员欢聚一堂,聆听孙中山先生的教诲。孙先生还即席挥毫,亲笔为桥南公益社题写了‘独立厅’三个大字。中午,孙中山先生参加了同盟会福建支部在大岭顶洋务局举行的招待午宴。下午,先生进城来到南门左侧的明伦堂出席福建国民协会和福州各界代表的欢迎会。傍晚,孙中山先生还视察了都督府和政务院。当晚,他赴都督府晚宴后,又到东街浙江会馆出席旅闽共和实进会的欢迎会。快到午夜,孙先生一行才回到仓山太平巷的广东会馆下榻休息,并为广东会馆写下了‘戮力同心’四个字。接着4月21日上午,孙中山先生会见各国驻闽领事和闽海关税务司人员,据说孙中山先生那天迟到了。”

陈教授指出了一个疑点:“而后先生又赴仓前山天安堂出席耶稣教会的欢迎会。午后,台江港码头鞭炮声阵阵,鼓乐齐鸣,人们欢送孙先生上船离开福州市区,先生这才返程拜访了马尾。4月22日,孙中山先生登上开往广东的轮船,结束了短暂而难忘的福建之行。”

“我好像没听明白,”高高的申行摸了摸头,由于他个子太高,再举起手时就更加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我好像懂一点意思了……”我说,“21日上午,孙中山先生迟到,大家都以为是昨天他行程疲惫,但很可能是,是……”

陈教授朝我赞许地点点头。

我指着石碑上的“民国元年谷雨题”,迅速取出手机,换了一下万年历,结果让我触目惊心。“1912年的谷雨居然就是4月20日!”

“对!”陈教授说,“小莫的头脑就是好用!”

申行也欣赏地看了看我。

“不不不,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我不过是附骥之蝇。”我谦虚道,“这么推测来,就是说,4月20日午夜后,先生下榻广东会馆后,其实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又坐船拜访了洪山桥下的金山寺,并在那里留下了珍贵的墨宝!”

“先生题字,那字又是谁刻上的呢?”申行问。

“应该是他的保镖。”陈教授说。

“哪一个保镖?”申行问。

“孙中山有很多保镖。”我想了想,“有著名的‘南北大侠’杜心武,外国保镖双枪科恩,‘革命女侠’尹锐志、尹维俊姐妹,咏春门的大侠林伯长,还有黄惠龙和刘伯川。”

“我真不能小觑你啊!”陈教授赏识地说。

我腼腆地笑了笑:“估计那年陪伴孙中山先生的可能是杜心武。杜心武的师傅是清末的徐矮子,传说他踩水而行,如履平地,一夜之间常飞步往返于湘川大山之间。而杜心武的关门弟子万籁声后来在福州安了家,并开办了‘万籁声武术馆’。徐矮师祖,杜心武,万籁声也被称为‘自然门三杰出’。”

“是啊!”陈教授感慨地说,“这三个人随便挑一个人,都可以写一本厚厚的小说了。”

“那杜心武武功高绝,这块石碑由孙中山先生题写,再由杜心武摹刻到石碑上,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我推测道。

“可是名人立碑,往往是为了留下遗迹,作为纪念。国父为什么在题词之后,又把石碑扔到江里?这八个字又到底是什么意思?”申行问。

“可能是当时风声紧迫,中山先生不希望自己夜访古寺的消息走漏了,”我大胆说,“这中间定然有一个极大的秘密!”

“洪山洪水,福天福地……”陈教授琢磨道,“‘洪山’可以是‘洪山桥’的缩写,福州又历来是‘有福之地’,孙中山先生的这几个字肯定大有深意,可是到底是为什么,我暂时也说不上来。唉,要是张不凡教授在此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