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难念的经(第2/2页)

与其说被吓到,不如说后悔在这儿说这些。耿一直家里的总总算丑闻,被人听墙角不是好事。

可万万没想到——

“班长?”

“裴雁……”

耿一直吃了一惊。我也是。

裴雁来穿着黑色西装:“那边人多,有点吵,我来这儿接个电话。”他看向耿一直,神情沉静而肃穆:“……节哀顺变。”

他不太穿黑西装,黑色太凸显他气质里沉冷阴郁的部分,有损对外一向的儒雅风度。他手里握着手机,看样子真是想找个僻静地方通话,没想到碰巧和我们撞车。

耿一直没多问,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发了信息。他看完,道:“仪式快开始了,亲属得站在前面,秃,班长,那我先过去了。”

我点头:“你先去,我马上到。”

裴雁来也颔首。

耿一直快步跑开,我沉默几秒,发问:“你怎么会来?”断联系这么久的老同学,我清楚耿一直这边并没邀请他。

裴雁来理理袖口,他虎口上疤痕未退:“肖董和腾源国际有过合作。”

肖董。

我反应一阵儿,才意识到说的是耿一直的姥爷。裴雁来迈步向场馆去,我立刻跟上。

“上次在所里见到裴……那两位,我还以为你和腾源已经一刀两断了。”

“你不是挺了解我的。”裴雁来这句话说得意味不明,我不敢接话。他轻笑一声:“高文馥怀胎九个月生我,这笔帐是我欠她,但裴崇不是。该是我的,我得要。”

类似的话我许多年前听他讲过,可我还是意外:“所以那些丑闻?”

是你做的?

“嗯。”他给了肯定的答复。

不难想大家族里多生龃龉,或许是平衡双方的工具,或许是博弈的棋子,但正统的继承人“离经叛道”,想来裴雁来这么多年未必好过。我想起裴高两位出现在鼎润时说的那些话,大抵裴雁来在背后运作了什么,于是成功脱出樊笼之余,也争了到该得的一分羹。

是该祝贺他,怪不得最近和颜悦色。

我有点纳闷:“你怎么有兴致和我说这些。”

说话间,我们已经离人群极近。

裴雁来站定,一双眼扫过神情悲戚的受邀者,在我看来姿态甚至有点敷衍。

“心情不错。”

“……”这是葬礼。我无话可说:“不该问你的。”

他看了眼时间,淡淡:“走吧。”

遗体告别仪式,裴雁来比我站位靠前,他把白绢花放在老爷子胸口时,目光意外很专注。

裴雁来活着是因为有所求,金钱权力或是报复心,这些让他不想求死。但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站在死亡边上,我认为他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专注地审视,平静地等待,甚至愉悦地迎接未知与沉眠——高中时写墓志铭,他写的就是Good night,我记得很清楚。

仪式结束就是火化,火化完直接拉去墓地下葬。但我不是亲属,这之后的环节我不必参与。

走前,我去跟耿一直打招呼,没想到他在和裴雁来讲话。耿一直反应仍有些迟缓,他慢半拍捶我肩膀,“对了,你不是要回市里?你没车,我车又没开过来,让班长带一段吧。”

裴雁来没开口,他注视我,目光温和,像在耐心等我答复。我却盲猜他的意思是让我识趣,少找麻烦。

我最近几天陪着耿一直,身心俱疲,本来没精力招惹暴君,但一条信息让我瞬间变了主意。

如果不是对方心思细腻,适时确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估计真要被这桩丧事搞糊涂,忘记一个多小时后还要和相亲对象见面。

“裴律,”我面露疲色,此刻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麻烦你了。”

裴雁来垂了垂眼,很快笑容浅淡道:“……小事,跟我来。”

我疲惫地窝上车后座。裴雁来系上安全带,问:“你去哪儿。”

约在鼎润附近的一家下午茶,我报了目的地。

他似乎从内置镜淡淡扫来一眼:“约了谁。”

我倒真想说出一二三四,但嘴都张开,又反应过来只用短信联系了几句话,我连对方姓什名谁都不清楚。

我讪讪闭嘴不答。裴雁来也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得到答案。

是,想想他也不该感兴趣。

胆大包天的,裴雁来当我司机,我竟然在车里睡过去。

睁开眼时,还有一分钟路程就到的咖啡厅,我吓得一个激灵,整理完衣服看向裴雁来。他没反应,谢天谢地,应该是没注意到我。

“裴雁来。”我迷迷脱口道:“就在这儿停吧,我下车。”

裴雁来动作很快,他踩上刹车,停在门前,后车窗窗口刚好对着餐厅落地玻璃。我预约的位置就在那个雅座,一边已经坐了人。

位置上的女人留着亚麻色的波浪长卷,她撩起耳侧碎发,清楚地露出秀美的侧脸。

我推开车门的手微顿,脑子还有点懵。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