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新开始(第4/10页)

田景野道:“我就等着您这句话,这也是我无论送行李,还是找工作,都先接洽您二老的原因。那我先走,回头有消息,立刻联络你们。”

田景野匆匆上车走了。

陈父与陈母立在原地,都一脸感动。他们觉得田景野这人实诚、周到,尤其可信。有田景野做对照,陈母越发对陈昕儿如今的状态不满。在她眼里,陈昕儿是一错再错,人生失败,没脸见江东父老。

田景野这回终于摸清了套路,上楼到了自己的老宅,一边敲门,一边就大喊:“是我,田景野。”果然很快,门就有了响动。田景野见到门缝里露出一角的陈昕儿,刚要招呼,门却猛然砰一声关上了,惊得田景野好一阵子瞪着眼睛发呆,一颗心差点儿跳出嗓子眼儿。

没等田景野回过神来,身后有人道:“老田?你搬走啦?”

田景野忙扭头看,见对门的女主人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手里拎着一袋垃圾,正好奇地看着他田家的门。田景野笑道:“搬了,现在这房子借我同学住几天。”

“男的还是女的呀?介绍认识认识,以后对门对户,可以关照。”

田景野道:“女的,老同学。”

对门女主人立刻恍然大悟地笑:“啊,好,好,我倒垃圾去,我倒垃圾去。”

田景野于是也恍然大悟了,敢情陈昕儿开门时看到对门有动静,才立刻又将门合上,只有他不知情。他只得又拍门道:“好啦,人走啦。”

陈昕儿却是稍微打开门,客气地道:“大清早的不方便,你在门口稍候,我这就出来。”说完,防盗门再度被关上。

田景野哭笑不得。不过现在了解了陈昕儿这是病态,他也就不会计较。但田景野不得不继续拍门叮嘱:“你今天得换套那种一个月两三千元工资的人穿的衣服,最好T恤、长裤那种,别穿前天那种名牌货。我在楼下车子里等你,行吗?行的话再拍一下门。”

好歹,陈昕儿拍门回应了一声。田景野这才放心下去等,可转身,就发现女邻居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身后,手里依然拎着那袋垃圾。两人尬笑着擦身而过。田景野心说,过几天如果传出他金屋藏娇,那一定是缘于今天,谁让陈昕儿的举止这么鬼祟。

很快,田景野便看见陈昕儿下楼。她将烫得精美的头发扎成马尾,穿件半新不旧的短袖格子麻纱衬衫,一条七分裤,看上去……当然不是工资两三千元的人的扮相,但总算低调了。田景野给陈昕儿打开车门,笑道:“你现在是微服私访,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请来帮忙的,OK?”

“行。”陈昕儿上车坐下,习惯性地坐在后座。田景野就当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将车启动。

车上,田景野给陈昕儿介绍:“昨天我在电话里没说清楚。今天与其说是见工,不如说是请你去江湖救急。我有个朋友,原本用的出纳忽然趾高气扬地来一个电话,宣布不干了,说是找到富二代男友了。朋友急了,全公司千把号人,每天进进出出的流水,没个结账跑银行的出纳怎么行?可合适的人上哪儿找去?又要本地人,又要稍微懂点儿财务知识,能记流水账的,还得耐得住寂寞,一个人守得住小小的结账室,口风还要紧,不能把客户资料透露出去。朋友只好托我们这些老朋友帮忙,我一想,嘿,你最近正有空,要不先去帮我朋友几天?就算是你帮我一个忙?就是比较远,中午不能回家,那边公司包中饭。”

听田景野这么说,这根本就不是一本正经地去见工,陈昕儿就松了口气,不再全身绷紧:“你早说。我还以为今天要多严肃呢,紧张得……咳,我爸妈也紧张,我昨天不想听他们一个劲地念叨,就避到你家,住了一晚。幸好我的薄被子、衣服都还在你那儿。”

田景野心说,原来昨天陈昕儿是紧张得不敢面对父母。再想想她在同学聚会上“勇敢揭发”简宏成,就这胆量,恐怕当时真的是拼了,难怪揭发得毫无章法。田景野不由得在心里骂一句“臭渣男”。

尔后一路上,田景野“帮我忙”“帮朋友忙”地催眠,终于顺利将感觉良好、觉得蛮有面子的陈昕儿送进朋友工厂里上了班。

因为是田景野所托,田景野的朋友——那工厂的总经理亲自过来陪陈昕儿熟悉环境。工厂需要每天流水一样地结算小笔货款,因此专门用隔离板从财务室里隔出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开着一个装满铁栅栏的结算小窗口,陈昕儿就坐在里面结账,几乎与大办公室隔绝。陈昕儿是真不笨,再说以前做的可是正宗会计的工作,即使财务软件有所更新,一上手翻腾两下便搞清楚,毕竟换汤不换药。田景野看着她两笔账结算下来便气定神闲,才放下心来。

连田景野的朋友都不敢相信,走远了后,抓着田景野说,还以为这是个笨得砸不出渣渣、需要手把手教的蠢妇,才值得田景野卖巨大的面子,万千拜托,提前一天踩场子、对口径,花老大劲儿过来安置,原来这是个好用的。田景野有苦说不出,只好编派陈昕儿是他高中时的梦中情人,所以才万分小心地伺候,笑得田景野的朋友满脸肥肉抖得快化成油水了。

田景野想打个电话给简宏成汇报一下,却打不通。他也没在意,赶紧告辞了,回去做他自己的正经事。

而小屋子里,陈昕儿一个人如鱼得水。因为财务制度约束,没人敢轻易进这间小屋子,来去结账的人都与她隔着一道墙,彼此不需要套交情。陈昕儿甚至都不需要抬头看外面结账人的脸。在别人看来这是份枯燥的工作,对陈昕儿而言则是正中下怀。

宁恕与赵雅娟有约定,今天周一去赵雅娟那儿报到。宁恕知道是什么职位在等着他,也知道今天第一次亮相的形象必然成为未来同事们的第一印象,因此一大早就自觉起床,打理自己。

宁蕙儿也起早,做出丰盛的早餐,一边忙碌,一边眼见着儿子收拾得越来越玉树临风,心里那些儿子满地打滚的印象渐渐淡去,仿佛夏日大清早的已经火热的阳光都不讨人厌了,只觉得南窗一片亮堂,充满活力。

等吃完早饭,宁恕进卧室,穿上雪白衬衫出来,见妈妈停下手里的收拾活计,看向他,便笑道:“回家住了以后,我的衬衣穿出来都特别挺括。”他一边说,一边扣上衬衫袖扣的扣子。

宁蕙儿看得眉开眼笑:“是啊,我是一只手捏热熨斗,一只手捏一只不通电的旧熨斗,火热熨过的地方再拿冰凉的旧熨斗一压,衬衫变得特别服帖啊。”

宁恕笑道:“啊,原来还有秘诀。妈,我走了。”宁恕一边应和妈妈,一边迅速从桌上捡起拎包和车钥匙,最后整理一下领带,走向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