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打援(第2/3页)

“不如让渔阳突骑断后。”有人如此提议,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分布在大军后数十里范围内,拦住杨音,好让马援和主力专心赶往楚丘。

马援却做了相反的判断:“渔阳突骑若能加入决战,起到的效用,可比拦下敌三万乌合之众大多了,而我若不打掉这支尾行之敌,待其也赶到楚丘,也是一个变数。”

他点了盖延过来:“楚丘离此不过百余里,步卒三日能到,而骑兵放开速度,一日可至!昔日在河北,吴子颜以渔阳骑兵立下大功,今日亦是巨卿封侯之日,勉之!”

盖延领命:“那国尉呢?赤眉贼首杨音部众与我军相当,若无骑兵,国尉要如何击灭他?”

“纵队虽不易临敌布阵,但也有一个好处。”

马援大笑道:“可似常山之蛇,只要在前头绕个小弯,将这支赤眉团团困住,便可张开大口,将彼辈一口吞下!”

……

这次行军,渔阳突骑的备用马匹,在从幽州赶赴中原时消耗掉了,跟随马援赶赴楚丘,除了轮换着分出去作为前锋、斥候的几个营,其余人都是靠两条腿迈步,连粮食都不舍得往战马身上放。

直到受了单独作战的命令,盖延才令众人上马,但也是收着速度,小步行走。剩下的一百里,他打算花一天半时间走完,让渔阳突骑抵达战场后,战马仍有一冲之力!

敖仓大战,渔阳突骑留在河内,仅有盖延及数十骑就创造了奇迹般的战果,差点斩杀杨音,如今他们有三千弟兄在此,纵敌人有十余万,又何惧之有?

盖延只点了一个营,以日行百里的速度往前赶,搞情况前方状况。

如今的河济恍如被一团迷雾笼罩,敌人的分布只有模糊的身形,看不真切。情报就是一切!目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楚丘那边的战况,打没打起来?赤眉共有多少兵力?樊崇在哪,一切都是未知数。

离开煮枣城后,渔阳突骑径直往北疾行,然而越走,盖延就越是感觉到不对劲!

因为这一路上,他们频繁遭遇赤眉军!

而且不是过路的散兵游勇,也不是被击败的溃兵,遭遇骑兵后,竟还勇敢地涌过来追赶。

斥候队且战且走,差点被另一队绕过来的赤眉包团,堪堪撤出后,发现更多赤眉在河济大平原上行军,卯足了劲往南赶。

骑从损失了一些袍泽,也抓了几个活口,拷问之下,盖延从其口中,得知了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消息。

“吾等先前情报有误。”

“樊崇只派了一个万人营前往楚丘,与皇帝陛下纠缠。”

“他的主力,拔营后却忽然改了方向,调头南渡濮水,眼下十万之众,正在往煮枣城方向行进!”

“糟了。”

盖延恍然大悟:“樊崇,是要打马国尉!”

……

赤眉军养不起骑兵这种奢侈的兵种,但少许骑从斥候还是有的。

一位赤眉战士背上插着一面小旗,骑着羸瘦的驮马,也不顾它气喘吁吁,一味鞭打驱赶,纵蹄越过水沟,又从一队队埋头赶路的兄弟中穿过,最终抵达了只用一面破布补丁旗宣明存在的中军前。

这么多年了,樊崇衣着依然与普通战士无异,和头顶的旗帜一样,他身上也尽是破洞补丁,和众人蹲在地上,围成一圈,端着随手捡来的瓦片吃简陋的饭食。

“大公!”

赤眉斥候拜在樊崇面前:“马援果然向北行军,眼下正被五公在煮枣城缠住。”

“还有,魏军骑从离了煮枣向北赶,如今又调了头,往南行。”

樊崇没有吐哺,不舍得嘴里的米,他边嚼边用含糊的声音问:“睢阳的徐宣呢?到何处了?”

“离得太远,没接上头,不知。”

和魏军勉强能点对点联络不同,赤眉军打仗就有些稀里糊涂,多靠各自意识,但在河济之间这不大的地域,赤眉数次转战,熟门熟路,倒也不至于迷道,顶多让约好的汇合时间差上个把月,如此而已……

樊崇最初确实打算赶赴北边,配合谢禄攻打第五伦,将此视为决战的胜机,但仍在斟酌,毕竟这决定了最终的成败。

直到十万之众拔营后,樊崇还在犹豫,他记得城头子路说过,第五伦常以自己为诱饵,诱使敌人发动总攻,其实却是个陷阱,这次又如何?

而且此人作战善站能守,数倍之众打过去,短短几天内还真不一定能啃下他,而樊崇预料,就算徐宣突破定陶防线,和杨音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够马援收拾……

于是樊崇在最后一刻改了主意。

“反正,乃公不能往第五伦设好的战场走。”

“且让谢禄拖住第五伦,吾等调头,去打马援!”

……

按照原本计划,第五伦欲以自己为饵,让赤眉主力往楚丘扑来,只要战场确定,马援、郑统等各方悉数赶到,就能打一场魏军颇为熟悉的阵地战。

然而现实里,战况绝不是一方主帅能完全掌控的。比如此时,第五伦已经带着大军,离开了预设的决战之地楚丘,跑到了南方数十里的濮水之滨。

没办法,谢禄部发挥流寇之长,也不硬扛,发现魏军数量比想象中多时,就且战且退。这大平原和有山川险隘的敖仓不同,赤眉能跑的地方太多。尽管被歼灭了数千,谢禄还是带着数万人往南移动,赶在魏军杀到前渡过了濮水河。

好在备用方案比较多,第五伦在乙、丙两策里筛选,它们都设想了赤眉不战而走的情况:乙策是强渡濮水,配合接近战场的郑统部,首先击破谢禄。

丙策是在水边扎营,等樊崇将赤眉主力抵达,对峙拖延时间,同时堵住濮水上游,再假装渡水强攻,诈败诱赤眉追击,重复潍水之战的经典……

但还在商议之际,却有渔阳突骑匆匆赶到,向第五伦禀报了战争的巨大变数。

“什么,樊崇他没有往北,而是去了南方,欲击国尉?”

第五伦顿时无语,但很快就释然。

赤眉作战往往盲动,好临时做决断,下一刻会去哪、打谁,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对手能完全猜对才见鬼了。

而若论天下最善用兵的阵营领袖,吴汉刘秀算一个,第五伦算一个,樊崇虽不读书,不识兵法,全靠本能用兵,亦能跻身前三——说起来,三人的共通之处,就是反莽时,面对新军,打出了以寡敌众的大捷。

从去年冬天起,赤眉与魏军就在中原相互钓鱼,但总体是赤眉吃亏较多,不论是城头子路入河北,还是樊崇设局于河济,都叫第五伦给看穿了,用一座浮桥戏耍了赤眉,只觉得樊崇也不过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