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老两口还不知道儿子遇上了什么,只当是这趟镖跟以前差不多。

只有张秀才知道其中的凶险,一堆话憋在肚子里,奈何当着夫妻俩的面没办法张嘴问。

刘灵芝吃完饭已经到了申时,刘翠花点了油灯。

“娘,今天是大郎生辰吧?”

“嗯,他在府学出不来,明个刚好休沐日,我想着等他回来再给他过。”

“一会我出去一趟。”刘灵芝整理好衣服,穿上鞋下了地。

“这么晚了去哪啊?”

“去看看大郎。”

“人家能让进吗?你这孩子,把我蒸的寿糕拿着……”

刘灵芝拎起东西出了门,借着月光一路朝府学跑去。

*

一晃徐渊入学已经有十余日,这些天逐渐适应了府学的环境,也交了几个朋友,其中就有那个二年级的覃易安。

覃易安算是府学中寒门学子中的领头人,因为学业优异,性格随和,非常得夫子喜爱,那些纨绔子弟也不敢轻易招惹他,经常有寒门学子被欺负后找他寻求庇护。

徐渊初来府学那天就碰上了最难缠的陈淮礼,覃易安怕他被找麻烦,一直暗中关注着。

观察了几日,发现徐渊这孩子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年纪不大思虑却挺深。这些日子徐渊偷偷打听了关于陈淮礼的消息,在学院里故意避开他,对方连人都见不到,自然是无处找茬。

懂得避其锋芒自然是好的,别头铁想着跟那群纨绔子弟们讲道理就好。

可别小瞧了那些官二代们,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的,年纪不大肚子里的坏水可不少。捉弄起人竟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年就有两个学子被捉弄的不堪受辱草草退学,平白丢了前程。

*

府学就那么大,尽管徐渊故意躲着他们依旧撞上了。

今天下午没有课,徐渊同往常一般去了藏书阁。

府学的藏书阁上到前朝古籍,下到民间杂记,林林总总有几千册书籍,种类繁多是外面的书铺不能比拟的。

徐渊第一次来便爱上这里,恨不得抽空就泡在这,把所有的书都啃一遍。

拿了两本书刚坐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噪杂声。徐渊抬头见陈淮礼带着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来。

“你说藏书阁里有春宫图,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不光是春宫图,还有龙阳图呢!”

陈淮礼满脸□□道:“呦豁!赶紧找出来给我见识见识!”

藏书阁里其他学子一见他们,纷纷起身离开,徐渊也跟在其中,拿起笔记本低着头往外走。

“你,站住。”身后突然传来陈淮礼的声音。

徐渊假装听不见,继续往外走,突然感觉有人拽住他的衣服。

“叫你呢,听不见啊?”

徐渊装傻:“几位学长找我有事吗?”

陈淮礼挑眉:“那日在学府门口不是挺有脾气的,怎么这么几日便忘了?”

徐渊心里咯噔一声,心道糟了,果然被他记恨上了。

“淮礼,这小子你认识啊?”旁边的人问。

“不认识。”

几个人上下打量徐渊,满脸的不怀好意,那种露骨的目光像是蛇一样,阴冷湿粘的缠在身上,让人作呕。

徐渊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这陈淮礼可不是什么好人,仗着自己有个当官的爹,去年逼的同窗退学丝毫没受到惩戒。叔婶和灵芝哥供他读书不容易,自己惹不起他也不能退学。

徐渊赔笑道:“陈学长,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陈淮礼摸着下巴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那日的马车是陈学长的,挡了您的路是我不对,给您赔不是了。”徐渊满脸谄笑着给他做了个揖。

几个人无趣道:“滚滚滚,一点读书人的骨气都没有。”他们喜欢那种满脸清高,一身傲骨的读书人,这种软骨头欺负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徐渊紧紧握着拳走出了藏书阁。

面子和骨气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徐渊知道自己来府学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考上举人当大官!让家人跟着自己过好日子,没人敢欺辱。其余的在他这屁都算不上!

*

徐渊躲过了这群人,同舍房的陆之谦就没这样的运气了。

刚巧今日他也在藏书阁读书,这会儿读的正是忘我,丝毫没注意身边围过来了几个人。

陈淮礼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坏笑着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古旧的老绘本,掀开一页里面赫然画着不堪入目的春宫图!

画面栩栩如生还有注解,看的这几个人热血沸腾。

陈淮礼把绘本摊开,放在陆之谦的面前的书上,语气轻挑道:“探花郎,好巧啊~”

陆之谦是今年的院试第三名,他们便给他起了个花名戏称为“探花郎”。

陆之谦听到这个称呼脸色一白,低头看见面前的绘本,吓得他猛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踩在陈淮礼的脚上。

“对,对不起!”陆之谦转身就要往外跑,被陈淮礼一把握住手腕拉了回来。

“别着急啊,看书要有始有终,坐下来慢慢看,看完这本书再离开。”

陆之谦被强行按着肩膀坐下,旁边的人一页一页翻动绘本让他慢慢欣赏。绘本上的图案越来越露骨,看的他面红耳赤。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有辱斯文,寡廉鲜耻!”陆之谦急得眼眶都红了,奈何被两人按着肩膀没法动弹。

“嘿嘿,再骂两句~我就爱听你们读书人骂人。”姚康兴奋的笑起来。

甄士明道:“嘘,少说两句,咱们探花郎要哭了。”

陈淮礼坐在陆之谦的对面支着下巴道:“孟子有云,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本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是人之伦常,有什么好害羞的。”

陆之谦闭着眼睛不听不看,满脸厌恶和愤怒。

待一整个绘本翻完,陈淮礼示意旁边的人松开手。

陆之谦逃命似的跑出了藏书阁。

陈怀礼微笑着说:“又有好玩的了~”

*

说起来陆之谦还算不上寒门学子。安庆陆家书香门第,祖上出过一个进士两个举人,只不过这些年渐渐没落了。好不容易到这一代出了陆之谦这么个人才,在家里是捧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陆之谦一路跑到教谕休息的地方告了状。

刚巧今天姜祎不在,值班的教谕姓冯,是个身宽体胖,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平日里最会和稀泥,那些官二代他得罪不起,只能安抚陆之谦,让他先回舍房休息。

之后的日子,那群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找他麻烦。他性格清高,自然是不可能像徐渊这般伏低做小。他越反抗,那些官二代的兴趣越高,想尽办法捉弄他,眼看着陆之谦意志消沉,身材渐渐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