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之后一日,乐无晏一直在屋中入定打坐,难得安静。

他的心绪一直不稳,体内灵力不时波动,乱得厉害时徐有冥便会出手帮他抚平,余的时候并不打搅他,沉默陪在一旁。

待到第三日外头传来余未秋的嚷嚷叫声时,乐无晏抽身而出,已彻底恢复如常。

徐有冥起身去开门,乐无晏有些懊恼地低了低头。

他前日好像趴徐有冥肩膀上哭了一顿?嘶,丢人现眼。

余未秋进门来,开口便问:“小师叔、青小师叔,你们来了这秦城怎的不出去玩,竟在这里修炼,要不要这么刻苦啊?”

乐无晏见只有他一人,问他:“你几时来的?就你一个人?”

余未秋说了句“清早刚到,冯叔他们跟我一块”,嘴里嘟嘟哝哝了几句,又问:“青小师叔,去外头玩吗?”

乐无晏好笑道:“你想约小牡丹出去玩就去约啊,干嘛非拉上我们一起?”

余未秋挫败道:“他说要帮忙招待客人。”

乐无晏“啧”了声,看来小牡丹确实是打定主意要让这小子死心了,徐有冥开口,也问:“想出去玩吗?”

乐无晏稀奇看向他,徐有冥轻点头:“想去我们便去。”

对上徐有冥看自己的眼神,乐无晏还是有些不自在,心道自己当真越活越回去了,伸着懒腰起身:“去就去呗。”

于是传音将秦子玉也叫来,他们还得让秦子玉做向导,乐无晏开了口,秦子玉自然不会拒绝,四人便一块出了门。

前日进城只是走马观花看了一遍,今日秦子玉特地带了他们去这秦城最热闹的西市逛。

街市上悬灯结彩、人头攒动,除了做买卖的,沿街随处可闻歌舞乐声、锣鼓喧天,都是为了庆祝城主大寿。

妖修大多天性不羁,且生得貌美,无论男女,清歌妙舞皆无半分矜持,便格外吸人眼球。

乐无晏一路看美人,郁闷了两日的心情终于放晴。

他不但驻足欣赏,还与其他人一样,笑眯眯地给那在台子上表演的妖修掷花,第一朵砸在正扮演九天玄女的貌美女修肩膀上,对方接下插入自己发髻间,回头冲乐无晏粲然一笑,媚眼如丝、风姿绰约。

乐无晏乐不可支,还要再掷第二朵,身边人沉下声音:“够了,别玩了。”

乐无晏瞥过去,瞧见徐有冥紧绷起的脸,笑哼了声,收了手。

余未秋也兴致勃勃地在给人抛花,乐无晏伸手一拍他肩膀:“走了走了,你们仙尊说不许玩了。”

余未秋嘴上说着“哦哦”赶紧跟上。

他四人从街头逛到街尾,除了一个秦子玉心不在焉,一个徐有冥面无表情,乐无晏和余未秋一路玩得格外尽兴。

晌午在这街上最大的一间酒楼用膳,进门时乐无晏凑到徐有冥身边去,小声揶揄他:“夭夭,你都脸拉了半路了,明明是你自己提议出来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听到那个称呼,徐有冥眸光动了动,转眼看向他。

乐无晏笑着眨眨眼,徐有冥又移开视线:“没有。”

分明就有。

“好嘛,我再不看那些妖修了就是,也不给人随意扔花了。”乐无晏一边说一边笑,这人以前就这样,醋精转世,逍遥山上那些妖修都见识过他这副冷脸。

在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乐无晏才点完菜,便有人传音过来:“几位介不介意我上来一起喝一杯?”

乐无晏皱眉看向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果然是谢时故那厮,带着他的道侣也正上楼来。

余未秋先道:“介意,他来干嘛?”

谢时故二人已朝他们走来,虽隔着一道屏风设了结界,但挡不住谢时故的步伐,他们也没兴致在这里跟这厮打一架,免得砸了别人生意。

正巧还有两个空的位置,谢时故带人坐下,自若吩咐跑堂的小二再上两副碗筷来,完全不将自己当外人。

余未秋翻白眼:“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

谢时故多加了两个菜,又叫人多烫了壶酒,拎起酒壶笑着为自己和身边人斟满:“那你今日算是见识了。”

余未秋:“……”

他看一眼手里一直把玩的纸扇子,再看向谢时故手中那一看就非凡物的杀人凶器铁扇,默默将扇子收了起来。

他以后再不用这个了,晦气。

乐无晏凉飕飕开口:“盟主今日又有何贵干?”

“没有,”谢时故道,“正巧路过,看到你们,上来蹭杯酒。”

意思是他方才多加的酒和菜都不打算付钱,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乐无晏的白眼也快翻到天上去,忍耐住了。

没人再搭理谢时故,余未秋继续叽叽喳喳地说自己这一路过来的见闻,又说到他刚到南地时,曾撞见了高阶邪魔修之事:“当时我们与他们交手了一场,冯叔将人打跑了,结果夜里他们竟还敢过来,那晚我没打坐,直接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时,就觉后背生凉,脖子那里还能感觉到有阴气想要钻进我身体里一样,我想睁开眼但眼皮子仿佛被人黏住了,身体也动不了,幸好冯叔他们警觉,一晚上都在隔壁房打坐,察觉不对立刻出了手,但也没将人抓住,还是叫那邪魔修跑了。”

“后背生凉、脖子处有阴气入体?”乐无晏扬眉,他听着怎么觉得这般诡异?

徐有冥神色略沉几分,似有所思,但没说什么。

余未秋浑然不觉,还在绘声绘色说着自己跟邪魔修打斗的经历,对面谢时故忽然一阵笑:“这邪魔修是缠上余少宗主你了吗?就这一路上竟能碰上三回?”

余未秋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这一桩。

先前他只道自己运气不好,如今说来,还确实有点奇怪,为何他会一而再地碰上邪魔修?

谢时故接着道:“我看你以后出门还是叫人一直跟着吧,没断奶的娃,就别在外头瞎溜达了,你们仙尊也没空总盯着你,人还要看顾自己夫人。”

余未秋顿时又没好气:“干卿底事?”

谢时故嗤笑,没再理他。

乐无晏低声问身边徐有冥:“那邪魔修真是冲着这小子去的?”

徐有冥道:“不知道、不好说。”

乐无晏想想确实不好说,余未秋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他的太乙仙宗宗主儿子的身份,与其说是冲着他去的,不如说冲着太乙仙宗去的还恰当些。

但是,那些邪魔修怎么敢?

余未秋大约也觉出说这个没什么意思,干脆岔开话题,讲起其他新鲜事,便说到了南地势力间的纷争:“我们来的路上经过一座城镇,是那镜音门的管辖之地,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他们在驱逐人,竟是要将城中天罗门的修士全数赶出去,两方还起了冲突,先前就听说镜音门和天罗门闹翻了,这是半点情面都不打算留了吧,不过说起来,他们不是儿女亲家吗?我娘说当年两派联姻时,结契大典办得可热闹,那可是空前绝后,如今竟然说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