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放我, 下来。”

张千钊上马车的时候,差点被袁鹤鸣粗暴的动作顶得要吐出来。

硬生生给颠醒了。

张千钊挣扎着爬了上去,捂着嘴躺平在车厢内, 半晌,在袁鹤鸣爬上来的时候,又缩着腿给他让道。

他闭着眼沉默了一回, 然后一把抓住袁鹤鸣, “你作甚?”

袁鹤鸣保持着被他捉住的这个动作僵持了一会,抹了把脸, 又坐了下来,幽幽地说道“若我棒打鸳鸯,会不会被鸳鸯给弄死?”

张千钊哼笑了声,“你想着给谁棒打鸳鸯呢?说不得鸳鸯你侬我侬, 压根顾不上你。”

袁鹤鸣咬牙说道“但是……”

“别想了。”张千钊闭着眼, 吐出来浓烈的酒气,“彼之蜜糖, 己之砒霜,谁也说不清。”

袁鹤鸣知道张千钊压根没醒。

他吃醉后就这德性,还会絮絮叨叨说一些很能教育人的话,可是第二日起来, 他自己一点都不记得。

袁鹤鸣踌躇片刻,最终还是盘膝坐下,挑开车帘看着外面。

马车动了, 正往外走。

袁鹤鸣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有时候觉得, 太危险。”即便他现在在做的这些, 也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袁鹤鸣并不以为然。

不是他做, 也会有别人来做。

袁鹤鸣并不是无法替代的。

只是他合适一些,有些人更加不合适罢了。

然莫惊春……却是无可替代。

他坐在马车上,看着不断掠过的景色,脸色有些难看。

也不知道,如今莫惊春是如何了。

……如今,莫惊春确实有些难堪。

他在屋内蹉跎的时间太久,万万没想到已经到了午夜,他原本是打算早早离开,至少也要踩着时间线,却是没料到,他急匆匆想要跑走的时候,却是正正好。连话都还没说出来便整个软倒在地上,呜咽的痛苦灼烧着他,让他整个人狼狈不堪,险些要在地上打滚。

……那实在是,太痛苦,太诡异,无比诡谲的触感。

分明知道那个人是公冶启,可却像是有无数双手束缚着他,一瞬间迸发的所有极致燃烧着莫惊春的理智,让他即便用手指堵住嘴巴,却还是呜咽出声,险些要哭出来。

他听到了脚步声。

步步轻缓,就像是潜伏的野兽,正在捕食猎物。

莫惊春毛骨悚然。

他就是那只即将被捕食的兔子。

身前,身后,身下,还有……无序错乱的快乐冲刷着他的身体,险些将莫惊春彻底剥离开来,让他坦露在帝王炽热的目光下。

“不。”

莫惊春急促地说道,整个人已经被公冶启抱了起来。

还未等他反应,外衫就已经丢在他的身上,将莫惊春给包裹起来,然后趁着夜色,公冶启踩着窗台,轻飘飘地跳了下去。

莫惊春在痛苦的快乐中捉住公冶启的衣裳,下意识地说道“……还没结账。”

公冶启气笑了,堂而皇之地抱着莫惊春入了莫家的马车,对着卫壹冷冷地说道“去东府。”

卫壹僵硬地抓住缰绳,又捉住马鞭。

在吩咐了人后,公冶启这才低头看着莫惊春,凶巴巴地说道“夫子倒是只会记住这些……为了了这古怪,竟是躲了寡人这些天?”

怀抱里的躯体不断颤抖,呜咽声一阵阵,像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可是公冶启却不在乎,他抚着莫惊春已经密布汗渍的额头,轻声笑了起来,“会有人善后的,但是夫子,你与寡人的问题,倒是还得再留下来说一说……”莫惊春几乎已经听不了公冶启的话,只是捉着他的衣襟,温热的泪水已经侵入了帝王的衣裳,他真的很想大哭一通。

难受,羞耻,无序,像是被无形的……捕捉,即便知道那是陛下之前的触感,可是莫惊春的腰身还是下意识地躲闪,似乎是要躲避之前那狠厉的动作。原本没有感觉的时候,不管陛下在如何动作,莫惊春都是毫无感觉的,可是眼下一瞬间涌起来的触感却几乎要逼疯了他!

公冶启的眼神越发诡谲,凝望着莫惊春的模样,就像是在衡量着该如何吃下这块肥肉来。

最起码,现在的帝王还是这么想的。

但是半个时辰后,东府。

莫惊春已经疲倦睡去,而公冶启看着他的睡颜沉默。

这种,一人爽了,另一人要延迟到明日半夜才会有感觉的……算是什么?

萎了,又没萎。

公冶启忧愁地摸了摸莫惊春的腰,被半睡半醒的夫子拍了一下,然后一边委屈着一边半是不耐烦地一脑袋扎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不给动。

他太累了,那迸发的狂热,几乎烧毁了他所有的防线。

公冶启蠢蠢欲动的心也被拍下,不情不愿地抱着莫惊春睡着了。

翌日,莫惊春的朝服,还是卫壹偷偷回去带来的。

他头疼地坐在宗正寺内,却是面无表情。

尽管半夜的极致几乎冲垮了莫惊春,但是陛下后来的动作……其实对莫惊春也是无感的,也便是,今晚,还要再面对那样的痛苦。

是的,在莫惊春看来,那确实算得上痛苦。

完全失控,无法把握住自身,像是一艘被浪潮拍打的小船。

“宗正卿……”

莫惊春回过神来,听着外面小吏的通传,这才后知后觉,是袁鹤鸣来了。

“请他进来吧。”

袁鹤鸣穿着官袍步入屋内,上下打量了一下莫惊春,笑着说道“我可是有要事要过来。”

作甚是这般无奈的表情?

莫惊春便笑,“你这是多怕我说话?”

袁鹤鸣“你平时训我还少吗?我这次来,是有一桩事,昨夜想与你说,却是没有说清楚。”如果不是陛下突然出现,这合该是袁鹤鸣早早就要说的话。

莫惊春让人上茶,好奇地说道“何事?”

他难得看到袁鹤鸣这么正经的样子。

袁鹤鸣坐了下来,吃了一口暖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记得前些日子出京的木淮郡主?”

莫惊春颔首“虚怀封地受袭,她负命回去,不一定是坏事。”

有了朝廷兵马在前,清河势力已经被沉重打击,如今木淮便是回去,也算不得危险。而且有了虚怀王的事情在前,木淮郡主回去才有活路,不然在京城……

袁鹤鸣“话是这么说,不过孔秀出事的时候,她是第一个找上京兆府的,甚至比宫里的速度还快了一些,你可知道为何?”

莫惊春挑眉“此话何解?”

袁鹤鸣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早就被她盯上了,这京内权贵,哪个没听说过虚怀王的名头,有谁想要那样荒唐的娘家?这合适年龄的郎君都纷纷为了躲避虚怀王的招婿匆匆订婚,偏生这木淮郡主却是另辟蹊径。

“既然合适年龄的郎君找不得,那年长一些的,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