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第4/7页)

莫惊春坐在木桶里,怔怔摸着抽搐的胃,倦怠地闭上了眼。

他的喉咙干涩,胃里饥饿,伤口在水里疼得瑟缩,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他,会死吗?”

在忙得几乎连轴转的一天两夜后,莫惊春才缓缓问及了此事。

经检测,公冶启的身体仍处在40°高烧的状态,体内炎症严重,若是能在一定时间内降下体温,将有可能转醒

精怪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莫惊春唯独能听清楚最后那几个字。

“有可能”。

莫惊春闭了闭眼,感觉身体虽然被热水跑得温暖了起来,可是心口却是怎么浸泡都是冰凉至极。

蒸腾的热气逐渐在莫惊春的面容停留凝聚成小小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时,便如同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他从水里抬起手,扶住额头,滴答落下的水花溅起小小的涟漪。

“任务十三为何会失败?”

他太累了,其实莫惊春已经累到躺在热水桶里就能这么厥过去的地步,可是抽痛的额头还在不断榨取着他的精力,让他不愿意就这么昏睡下去。

莫惊春还活着不是吗?

虽然受伤了,可如果之前席和方的任务可以按百分比来算的话,那莫惊春这次的任务怎么都算不上彻底失败才是。

任务十三所指向的任务对象是宿主与公冶启,打击对象为公冶启,当公冶启受伤濒死时,任务视同失败

莫惊春微蹙眉头,手指按压着太阳穴,沉默了良久。

他长叹一声。

“你这任务,不仅要人自己解析题面,还要考量任务的过程和对象,可当真将‘为难’做到了极致。”

精怪委屈地说道系统设置如此,无法进一步解释

罢了。

莫惊春提不起劲来争吵这些。

在公冶启昏迷不醒的时候,便是这精怪真的给予了惩罚又如何?他猜都猜得出来,精怪那些的惩罚都不可能是莫惊春独自一人能完成的。

起初莫惊春已经觉得这些惩罚已经到了他能熟视无睹的地方,可有时候却不得不承认,人的想象力还是抵不过惩罚那乱七八糟的设想。

可真是挖空了人类的极限。

莫惊春在水里泡的时间长到险些让人以为他在里面晕过去,这才慢吞吞起身。

他擦拭了身体,然后换过衣物,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刘昊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傅,您就吃些东西吧。”

莫惊春饿归饿,却没什么想吃的欲望,看着刘昊可怜巴巴的模样,倒是吃下小半碗清粥,还有两块素饼,就再吃不下去。

宫内早就准备了莫惊春歇息的地方,他一时间也懒得再去想什么叫做合适不合适,累得倒头就睡。

翌日,还没到晨起日头爬升的时候,薛青就匆匆入宫。

被吵醒的莫惊春压着剧痛的额头,坐在他的对面,“你说什么?”

薛青耐心地说道“曹刘已经供认了,他们在谭庆山上确实打算动手。雷老大那一群人,也的确是有人招揽来的。但是这人却不是曹刘,而是林氏主动凑上来的。”他舔了舔嘴巴,神色阴沉。

“林欢也供述,他在三个月前,听从父亲林德明的命令,和雷老大等人会和,然后通过商队潜入谭庆山。在谭庆山中生活了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摸清楚了谭庆山内外的路线。而林氏的老母亲在族人手中,一旦林欢答应为其指挥做事,就能确保母亲往后的治病无忧,所以林欢答应了。”

这件事,之前林欢也同莫惊春讲过。

薛青“雷老大那群人是林氏牵头的,而搭上线的人焦家焦世聪,曹刘是通过焦世聪和雷老大等人联系。那日跟着曹刘一起下山的女子,是康家人,跟着曹刘一起摔下山崖,结果曹刘摔断了腿,那女郎摔死了。”

莫惊春挑眉,“摔死了?”

薛青点头,“尸体送回去的时候,康家人认下了。至于那些在谭庆山和曹刘见面的人,据曹刘所说,那些都是他平日里交往的好友,所以才会闲得没事干在那一日聚集在严华会上,只是为了他们平日的聚会。”

莫惊春“曹刘真这么说?”

薛青露出个隐秘的微笑,“至少眼下,是这么说。”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曹刘区区一个人,操控得了焦世聪,透过他又联系上了林氏,再通过林氏把林欢这个得用的棋子都舍弃,再反手入京城郊外……他这是有胆有谋,一人既做王又称将,如此能耐,怎么连逃亡的时候都是区区一人?就连康家女郎,都不过是偶然和他撞上的。”

薛青正襟危坐,却是露出散漫的语气,“这就得问曹刘了,我看荣熙公主,都未必清楚她儿子居然是如此的能耐。”

莫惊春“不过是仗着荣熙公主的身份,所以刑不上皇族罢了。”

只要曹刘能够顶得住压力,他自然认为自己不会出事。

至于判刑……

如果正始帝当真驾崩,那未必轮得到他。

莫惊春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同薛青说道“若我这边顶得住压力,你几天内能挖出来曹刘嘴里的东西?”

薛青露出个残忍的微笑,“一天,一天就够了。”

莫惊春盯着薛青缓缓颔首,“好。”

一刻钟后,朝野内外都得知,曹刘便是谋害陛下的罪魁祸首之一,按律当斩。然陛下还未清醒,故,为了警惕旁人,告慰陛下,明日午时,在宫门外将曹刘斩首示众!

荣熙公主还没有出宫,在宫内困了一天一夜,听到女官传达的消息,当即就晕了过去。

不到一刻钟,她被浇了冷水泼脸,缓缓转醒,一抬头看到太后,不顾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猛地跪倒在太后脚下不住磕头,“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真的是冤枉的呀!曹刘那孩子虽然是有些顽劣,可是他向来是没有那样的能耐,他怎么、他怎么会去谋害陛下呢!”

荣熙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任由他死去?

“太后娘娘,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哀家,可也就陛下这么一个孩子。”太后阴沉着脸说道,那一双手平静地交握在腹部,平静地看着荣熙公主,“而此事,是曹刘亲口承认的。荣熙啊,哀家知道你一时承受不了,也是有的。像是哀家昨日,也就接受不了这个事情,险些就随着先帝去了。可醒来一想,我儿的仇恨还未报,哀家怎可以随随便便合眼,你说对吗?荣熙。”

荣熙公主听得出来太后话里的怨恨,却是一时无法,只能不断磕头。

“太后,就算,这其中或许……可是要判处曹刘的罪名,最起码也得经过大理寺,或者是刑部他们的判决,怎么那莫惊春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送我儿去死呢!”荣熙公主匆忙中抓住一个漏洞,拼命辩解地说道,“太后,如此践踏律法的行为,难道是对的吗?我不信我儿一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如果,如果当真是他的话,那肯定还有其他人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