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第2/4页)

少年微愣,想起那个被他压在身下的孩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忍着痛意说道:“他没事?”

提及这里,墨痕的脸色稍显温和。

至少少年这行为,还是有些良善,他上前一步,将少年推着躺了下来,动作强硬,让人无法反抗。少年被压了下去,不自觉说道:“我不要,你让我走——”

“走?走去哪里?”墨痕嗤笑地说道,“你现在这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往外走出不到十里地,就会被人闻风而动,抓了回去。到时候,可就再没有第二个我会来救你了。”

他七分真三分假糊弄着少年。

少年这略一挣扎,身上的伤口就又崩了。

墨痕连忙将秦大夫叫了进来,秦大夫一闻到这屋内浓重的血腥味,脸色拉得老长,一边给少年重新包扎,一边数落墨痕,“我是让你劝说他,可也没让你上手来劝呀!”

墨痕讪笑着说道:“只是一个不小心,不过他已经答应要留下来了。”

趴着上药的少年一个激动,猛地看过去一眼,他什么时候说自己要留下来了?

墨痕用眼神示意秦大夫,暗示没有秦大夫的答应,少年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少年卸了力气,趴在床上发闷。

等秦大夫重新清理完伤口离开时,少年才闷闷不乐地说道:“那小孩呢?”

“送回去了,据说他是在路上和你相撞在一处,而那时候恰巧是那群人想要带走你的时候,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索性将那小孩也给打晕带走了。而找人和刑讯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所以你们这种破洞百出的办法,才能真的将小孩给藏起来。”墨痕不吝口舌地将事情讲解了一遍,然后说道,“眼下还不知道那群人到底是谁,你要是贸贸然往外闯,可是要赔上自己的命。”

许是因为少年之前和墨痕打过交道,再加上这一次被救了出来,对墨痕有点信赖。他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不担心我的安全,可是我担心我的姐姐,我这一次会被抓,可能是因为其中一个落脚点出了问题。既然行踪都泄露了出去,那我姐姐也有可能被抓。”

“我去的时候,那里只有你们两个。”墨痕暗示他姐姐还没被抓。

不过从少年的神色来看,他半点都没有觉得放松,反而愈发紧绷起来,像是一头暴躁的小兽。可是他清楚自己的伤势不利于行,心里的焦躁更为严重,花了点时间才平复下来。

墨痕:“你们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才会被这么一伙人紧盯着不放?”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好奇。

而这种好奇的感觉,几乎贯穿了少年的过去。

少年哑着声音,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是为何,自从我记事开始,我们就一直都东躲西藏,真正知道的人,是我阿姐。”墨痕从少年的声音里听不出虚假,从他趴着的角度来看,更是判断不了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过墨痕没有打断他的话,听着少年在疼痛的呻吟里,断断续续地讲述他们的过去。

据少年所说,他从有记忆开始,家里便只有阿娘,父亲早逝,而他们母子三人没有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多待上半年,往往总是住没多久,就迅速搬走了。几年前,阿娘病逝,而后躲躲藏藏的就变成了他们姐弟两个。而在这时候,少年才隐约得知,他之所以会一直如此,乃是因为有人在暗地里在追他们,而他们逃跑,是为了活命。

墨痕出声说道:“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都是你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或者说,你们祖上留下来什么好东西,足以让人惦记。”

少年沉重着神色摇了摇头,“如果我知道是什么的话,再怎么重要,我都会将那什劳子好东西丢掉。”

墨痕神色微动,没有再说话,而是听着少年絮絮叨叨地说话。

那多数是他们这些年逃难的倒霉遭遇。

话到最后,墨痕总算从少年的口中得知他的名字。

他叫成卫忠。

大皇子坐在马车上,跪坐得一丝不苟,袖口垂在膝上,宛如一尊小小的雕塑。

车窗外,是逐渐活跃过来的坊市,偶尔还能听到一二声不得体的吆喝。大皇子知道,这是车夫为了绕开有可能的监视,而特地多绕开路。这一道,应该是往西边去,然后再折返回来皇宫。

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没想到能撞见墨痕,顺带还去了一趟莫府,见到了桃娘。

大皇子撞见成卫忠的事情确实是意外,但后续被抓过去后还稳如老狗,一点都不担心,乃是因为大皇子知道他的身边还跟着暗卫。这是在他出宫乱跑后,太后特地让正始帝派人在他身边盯着,只一个,就已经够用了。

是大皇子自己主动让人且不要救人。

他意识到了成卫忠这件事里的古怪。

当然,此时此刻,大皇子还不知道那少年叫成卫忠。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陛下怕也是派了人在盯着成卫忠,只是为什么没有出手,直等到墨痕来了才救人……那就只能问陛下了。

大皇子虽有好奇,却不想把这份好奇心浪费在正始帝身上。

马车顺利地回到了皇宫,大皇子在宫墙处下来,抱着桃娘塞给他的暖手炉往里面走。这几日艳阳高照,从前的雪花早就化掉了。这春来的气息,总算有几分展露在人前,但每逢清晨时分,这寒意还是徘徊不去,冻得人发寒,有时候,倒还有些冬日的凌冽。

大皇子沉默地往宫道走,有內侍正在这里等他。

杜文笑了笑,恰如其分地走在大皇子的身前,为其引路。其实何必要一个长乐宫的二等內侍来引路呢?不过是一个示意,一个让大皇子回来后,要先去长乐宫的暗示。

不消说,大皇子抿了抿唇,跟上了杜文。

长乐宫内,角落里,一个鎏金异兽纹铜炉正在飘着淡淡的烟雾,这清幽冷静的安神香燃了多年,这跟前伺候的內侍都熟悉得过分,只觉得今日点的,却是比平时要多了些。这脑子异常清醒,甚至清冷得奇怪。

正始帝在梢间坐着,手里正夹着一份薄薄的文书在看。

大皇子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那份文书轻飘飘地从帝王的手中落下,不知其中究竟承载了什么内容,大皇子居然从正始帝的脸上窥探出薄怒之色。

陛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严丝合缝的领口,而后看向大皇子,淡淡地说道:“坐。”大皇子行完礼数,刚站起来,便又自顾自地在边上坐了下来。

正始帝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去莫府了?”

这话,是明知故问。

大皇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是莫尚书的侍从救了孩儿。”

正始帝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为何不让暗卫提前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