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2页)

晚晚说过,当年她是真心,晚晚是真心喜欢谢长寂,她不会骗他。

碧血神君消耗他的灵力,秦云衣以身献祭试图让魊灵邪气腐蚀他,一步一步,就是为了让他被邪气所吞噬。

这些都是假话,都是他们做的局,他不能信。

他努力克制自己,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周边笑声越来越大,仿佛是在嘲讽他的自欺欺人。

“你还想等回来问?那等呀。可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你真的只是个赝品呢?”

“你只是个赝品,所以她在沈逸尘死后明白了心意,才能这么从容离开,一别两百年,再见都不想相认。”

“你只是个赝品,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把你放在心上,不在意你,走在自己路上,从来没想过回头。她不告诉你她做什么,也从不给你信任。”

“住口!”

“她说喜欢你?她说为你活下来?她为你取下碧海珠?”

“骗你的!傻子,她就是想骗你,帮她成为魔主,帮她拿到血令,这样,她才能复活沈逸尘啊!”

“闭嘴!”

“沈逸尘回来,”所有声音笑起来,“就再也不需要谢长寂了。”

“你放弃了天道,放弃了宗门,放弃了一切,你把所有放在她身上,可她不要你啦。”

“滚!滚开!”

他克制不住自己,抬手一剑朝着旁边轰去。

然而邪气根本无法斩尽,反而越来越多。

“他马上要活过来,”

“杀了沈逸尘,”无数邪魔缠绕在他周边,探出半边身子,凑在他旁边,“你就彻彻底底得到她。”

这话出来,谢长寂一愣。

邪魔低头,覆在他耳边,低声引诱:“管他是赝品还是真心,他觊觎你的妻子,那就是罪。”

“她不是爱你吗?爱你,你杀了沈逸尘又如何?”

问心剑疯狂鸣响,谢长寂缓缓低头,看向冰面下的那个人。

对方隔着冰面,一模一样的面容,目光却异常平和,和他静静相望。

“杀了他!”

无数恶念缠绕而上,将他渐渐吞噬,黑气缠绕上问心剑,他猛地举剑,朝着冰面猛地劈了过去!

剑气从冰面上狠狠劈过,护在沈逸尘身边的法光骤然绽放,和剑气冲撞在一起,发出震天巨响。

察觉到法光上花向晚的气息,他越发疯狂,第二剑紧随而下!

冰面轰隆裂开,一声惊喝从他身后传来:“长寂!”

说着,拂尘猛地卷住他的剑刃,谢长寂长剑一绞,昆虚子慌忙抽走拂尘,朝着剑身击打而去,忙道:“长寂,停手!”

谢长寂并不言语,他一双通红的眼死死盯着他,疯了一般攻击着拦着他的人。

是昆虚子。

他认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不下手,他满心满眼就只有一件事。

杀了他,杀了沈逸尘。

他生了和他同样的脸,他就该死!

他的剑极快,黑气弥漫周身,哪怕是刚刚大战来过,灵力近竭,却也在剑意上死死压制着昆虚子。

昆虚子震惊看着面前像一头疯了的野兽一般的青年,心中大骇,明白这是他入魔最后一刻。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但他明白,一旦这件事做成,谢长寂也就彻底毁了。

他竭力阻止着谢长寂前进,周边冰面一块块碎裂,合欢宫弟子慌忙赶来,但渡劫修士斗法,他们根本不敢上前。

一块块巨大的冰面轰入水中,灵力却诡异从四面八方而来,涌入水下那个人。

光芒在对方身上柔和绽放,托着他从水下一点点浮出水面。

看见那个人从水中出来,谢长寂动作越快,朝着拦着他的昆虚子大喝出声:“让开!”

昆虚子察觉异相,心中惊疑不定,他下意识回头,在看见出水之人面容瞬间,他不由得一愣。

也就是那刹迟疑,谢长寂剑气猛地将他轰开,随后一跃而起,举剑朝着沈逸尘就劈了过去!

沉睡之人不动,只有鲛人歌声回荡在四周,眼见着谢长寂长剑就要到达沈逸尘颅顶,法光却在沈逸尘面前猛地爆开,谢长寂瞳孔紧缩,迅速疾退开去,却还是被法光轰在腹间,震飞到远处。

冰面瞬间重新凝结,花向晚身影出现在沈逸尘身前,谢长寂一口血呕出,抬手持剑插入冰面,剑因为冲击在冰面划过一道长痕,最终才勉强停下来。

他一手持剑,单膝跪在冰面上,唇角血迹未干,双眼血红,周身黑气萦绕。

花向晚被眼前景象惊住,呆呆看着面前死死盯着她的谢长寂,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谢长寂看着面前人,他看着她守在沈逸尘面前,对方被白光环绕,圣洁如神明。

他仿佛又回到年少只能跟在他们身后,遥遥看着他们两人走远时那刻的心境。

不——不止。

他眼前是床笫间摇晃的碧海珠,是她站在冰面低语的两百年,是他看不到的过去,是他拥有不了的未来。

凭什么?

凭什么说着爱他,却要守在另一个人面前伤他?

“让开。”

他握紧剑,盯着花向晚,嘶哑出声。

也就是这一刻,花向晚身后华光大亮,花向晚下意识回头,就看身后浮在半空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和当年一样,温柔又明亮,像是秋月下的湖面,倒映着她惊诧的面容,带着一种莫名吸引人的深邃,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看着她,朝着她慢慢伸出手。

惶恐一瞬间涌上谢长寂的内心,他疯了一般往前冲去。

他不能让他带走她。

他不能让他活过来。

这一剑倾贯他周身全力,朝着花向晚沈逸尘方向狠狠劈去。

昆虚子见状慌忙抬手结印,昆虚子的法阵和花向晚的法阵同时亮起,花向晚将他的剑气拦在身后,昆虚子的法阵中生出的光藤死死拽住他,将他往后狠狠拖去。

他在法阵中看着沈逸尘将手轻轻放在花向晚头顶。

“阿晚,”沈逸尘温柔开口,“我回来了。”

一瞬之间,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他仿佛是又回到在死生之界独身一人的两百年。

漫天冰雪和鲜血成了唯一的颜色,寒冷和疼痛成了唯一的感知。

恐惧将他彻底淹没,他用尽全力挣扎着往花向晚的方向冲去,嘶吼出声:“花向晚!!!”